沒有太多人的單行道上,一個身着黑色體恤的女人緊緊地将一個小包夾在腋下,邁着比常人更快的步伐朝某個目的地走去。就在這時,一輛本該走自行車道上的電單車突然從從這個女人後面超了上來,電單車後座的男子伸手就想把女人夾在腋下的小包搶走。
被搶的女人自然不願,兩人發生了拉扯,電單車後座男子被迫從車上跌到車下。駕駛電單車的男子見同伴沒有成功,他駕車往後倒,趁着女人與同伴還在拉扯時朝着女人的脖子揮了一下手。
血液不受控制的濺起很高,女人本能地用手捂住脖子,不得已松開了緊緊拽着的包包。電單車上的兩人,一個撿包,一個駕車,飛速逃離了現場。
不斷噴湧的血液讓女人的面容看起來異常猙獰,她捂着脖子緩緩地轉動着身體,朝着有監控的地方慢慢倒下。周圍那些被吓到的圍觀者終于意識到發生了什麽,一度靜止的街道又活了起來,無數人湧向那個倒地的女人……
陳珈緊盯着視頻,随着女人倒地,視頻也接近了尾聲。她說不出話,用眼睛看看手機,又看看白嘉祥,似乎在問:視頻還有嗎?那個女人是否還活着?
白嘉祥将視頻又播放了一遍,平靜地解釋道:“電單車從左側巷子裏沖出,那是一個視頻監控盲點。電單車上的兩人帶着墨鏡和帽子,說明這兩人知道大街上監控,他們不願被監控拍到,這是有預謀犯罪。後座男子搶包的行爲很專業,一看就是老手。駕車男子割喉的行爲也很專業,我不禁懷疑,這兩人究竟是爲了搶包才割喉,還是爲了割喉而假裝搶包?”
“救護車十分鍾後趕到,陸甯失血過多死亡……”
“不……”陳珈終于忍不住發出了一聲難聽的嘶吼,她淚眼汪汪的看着白嘉祥,希望這一切都是假的。白嘉祥面無表情的與她對視,“說吧,你們到底幹了什麽讓她惹上殺身之禍?”
陳珈把眼睛又移回了視頻。陸甯轉身那會兒并未對着電單車逃離的方向,她對着紅綠燈口的監控器。倒下的那一秒,陳珈能從不太清晰的畫面看到她的嘴動了動,那是唇語,幫王強翻案!
什麽力量讓一個女人臨死的時刻不說:救救我?而是惦記着她深愛過的男人是否清白?
陳珈不懂這種力量,隻知道陸甯的死絕非意外。她用嘶啞的聲音說,“小範,找到小範!”
白嘉祥揚揚眉,問:“你讓李志軍扣下小範的電腦,是不是在電腦裏找到了什麽,正是這個導緻陸甯死亡?”
李志軍扣下了小範的電腦?
陳珈從不知曉這個細節,她一直以爲小範沒有清理電腦裏的文件是因爲他的辭職請求并沒被批準,怎麽也沒想到李志軍插手了這件事,她能拿到小範電腦裏的文件全靠李志軍。
“我把小範母親所在醫院,使用的化名,還有小範銀行賬戶裏的餘額信息全部告訴了陸甯。”
白嘉祥擡手就想給陳珈一下,見她那副半死不活眼淚汪汪的樣子,他隔空揮了下手,氣憤的說:“你以爲我沒有這些資料?以爲我去月牙湖景區就爲了陷害你和王強?”
陳珈哭了,抽噎着說,“我……我……沒有。我……我隻是……”想到陸甯死得那麽慘,她實在不知道能說什麽。
“你隻是蔑視生命,把破案當成遊戲,習慣了危機時刻有人會出來救你。我承認你運氣不錯,并非所有人都和你一樣好運。王強的死你不用負責,那是我的錯,陸甯的死卻是你一手造成。”說着,白嘉祥把手機貼近陳珈。
“割喉,多麽慘烈的死亡方式,更慘的卻是沒人幫她收屍。你以爲警隊裏真的沒人願意幫她?不是的,王強有很多朋友,這些人隻希望她好好過日子,别攪合進這樁案子,這才是真正的幫她。如果沒有你,也許三年,也許五年,她遲早會淡忘王強,重新尋找幸福。而你,剝奪這一切……”
陳珈可以選擇不聽,不看,就像以往那樣無視任何企圖傷害她的話語。這次不同,她已經用手捂住了耳朵,白嘉祥的話語仍然清晰傳入耳中,一錘一錘的猛擊着她的神經。
她錯了,真的錯了。酒店躲開瘾君子要感謝吳修,龍哥别墅順利出逃要感謝白嘉祥,老客運站沒被囚禁要感謝李志軍。她占着特殊身份以及漂亮的樣貌躲過一波又一波的劫難,這些是陸甯沒有的,她怎麽會以爲陸甯能和她一樣幸運呢?
有聲有淚是哭,無聲有淚是泣。陳珈在泣,淚水止不住的往下滴。盡管她還能清楚記得關于陸甯的一切,但這一切将會永遠提醒着她----陸甯因她而死。
白嘉祥一直在打量陳珈,見她哭夠了才問:“還想碰王強的案子嗎?”
陳珈靜靜地坐在地上,建設路醫院那一幕再次浮現出來。潔白的地磚上,王強的鮮血蜿蜒流淌,一個好警察不但死在自己槍下,還被污蔑爲匪警。她發過誓要還王強一個公道,誓言猶在,她卻害死了王強最在意的女人。
脖子還疼,不用看都知道慘不忍睹,想到剛在鬼門關走了一遭,她有些好奇白嘉祥這話是什麽意思?不想殺她了?想利用她對王強案的執念交換什麽?
“說吧,我要做些什麽你才會幫我?”
“不過一句話,你就笃定了我會放了你?”
“無論是黃婷案,還是今天發生的一切,我都沒有證據證明你是兇手,放我比殺我簡單。”
“你會幫我對付吳修嗎?”白嘉祥的要求在陳珈預料之中,思考片刻之後,她問:“你能給我一個于麗非死不可的理由嗎?”
林月馨、王蒙蒙、于麗,她不了解林月馨,但是知道王蒙蒙和于麗。就這兩人而言,她們的原罪不過是貪慕虛榮,通過出賣身體而獲取資源。現今世界,這樣的女人滿大街都是,白嘉祥因爲這個殺人,她實在接受不了。
“于麗沒幹過大奸大惡的事兒,她唯一的惡就是不作爲。還在監獄時,她從來不管那些沒有打點過的犯人,一個初入監獄的女犯人,因爲沒錢打點,時常被欺負,數次投訴無效,隻能自己反抗,最終因鬥毆殺人被判無期。于麗稍微重視一下這個犯人的投訴,把這人和欺負她的人分開關押,一人蹲夠五年可以離開,另一人也不會命喪監獄。”
相比這段時間接觸的罪行,陳珈不覺得于麗該死。總的說來,這人确實沒幹太壞的事兒,監獄不是她開的,她隻是造成那個犯人悲劇命運的其中一個環節。
同白嘉祥交易,意味着她會協助白嘉祥殺死于麗,她該這麽做嗎?放過一個連環殺人犯,偵破一樁制販~毒大案,她要取舍?
左思右想了很長時間,她幽幽說道:“不久前,你就沈淩命案問過我一個問題,究竟是殺人罪可恨?還是危害社會的罪行可恨?并假設犯罪的人是兩個,抓一個就會放走另一個,我該選擇什麽?”
“當日,我選擇了社會危害性大的那個。你說我的回答錯誤,誰該抓,誰該放,一切都由法律說了算,我無權選擇。同時,你還說你喜歡我的答案,希望我記住這個答案。那時候,你是不是已經算到了這一天,我終将會在你與月牙湖制販~毒集團之間選擇?”
白嘉祥點了點頭,“我隻是沒料到這天會來得那麽早。”
誰也沒想到陸甯會死,兩人看到的視頻沒有聲音且是黑白畫面,但他們依舊可以想象人來人往的街上,陸甯被割喉,鮮血噴湧飛濺的那種慘烈狀況。
沉默了近一分鍾,陳珈主動說,“隻要能把月牙湖案子破了,你要我幹什麽都可以。”
人是自私的,陳珈原本就不喜歡于麗,這人的生死和她一點兒關系都沒有。想到陸甯臨死還記得用唇語求自己幫幫王強,陳珈無論如何都不忍心拒絕,更何況整件事本就因她而起。
白嘉祥腦子想到的東西永遠比陳珈多,隻見他拿着手機劃拉了幾下,數十頁文件以照片形式出現在陳珈眼前。“這些是汪洋在部隊裏寫過的書信還有最近簽署的合同以及公司文件,記牢他的字,一會兒幫忙寫封遺書。”
陳珈呆了幾秒,問:“如果不是李志軍去醫院調查,你根本不知道汪洋和黃婷提取了胎兒絨毛化驗dna,孩子是汪洋的,跟林偉一點兒關系都沒有。你預設的犯罪動機不成立,所以想要僞造一封遺書把殺害黃婷的事兒推卸到汪洋身上。”
白嘉祥默認了陳珈的說法,他知道汪洋和黃婷有關系,還知道黃婷偷偷安裝監控器就是爲了偷拍他和于麗的關系,以此威脅于麗離婚。隻是沒想到黃婷那麽笨,爲了嫁給汪洋居然偷換計劃,故意懷上了汪洋的孩子。
黃婷該死,汪洋絕不會爲了孩子離婚,他今日所擁有的一切全部依靠林偉。一旦被林偉發現他和黃婷有首尾,林偉必定将他抛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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