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珈看到無數灰塵在床底輕盈的翻飛,突然覺得鼻子很癢,忍不住想打噴嚏,愈發覺得床上那兩個人好似永動機一樣不知疲倦。鼻子越來越癢,就在她快要憋不住時,于麗輕聲說,“我得走了,你和我一起嗎?”
白嘉祥終于開口了,卻是對于麗耳語,陳珈完全聽不清他說了什麽。隻聽于麗開心的笑道:“我們若能一直這樣該有多好,人家都快離不開你了。”兩人一起去了浴室,嘩啦啦的水流聲讓陳珈松了口氣。她揉了揉鼻子,又換了個姿勢,耐心等着兩人離開。一陣窸窸窣窣的穿衣聲後,她再次聽到了高跟鞋走路的聲音,與此同時還響起了關門聲。
喧鬧的卧室突然靜了,陳珈沒有猴急的離開,她靜靜趴在地上數着自己的心跳。大約十分鍾後,卧室依舊沒有響動,她這才微微活動了一下手腳,打算從床底爬出。
突然,刺目的光線從床的一側射入,受到驚吓之後,本能讓她像隻兔子般竭力朝着沒有光線那一側竄出。她以爲自己的速度很快,剛爬出半個身體,一條皮帶從天而降套在了她的脖頸,她被耐心更好的白嘉祥抓了個正着。
白嘉祥站在床上使勁兒拉着皮帶,拖拽的力量讓陳珈背對着床半跪在地上。不過幾秒,缺氧使她白皙的面孔通紅一片,腦子裏隻剩下一個念頭----不甘心,不甘心就這樣死去!她開始掙紮,體力差距卻讓這種掙紮顯得有些虛弱,難道就隻能瞪大眼睛看着卧室裏的窗簾慢慢地走向死亡?黃婷就是被這樣勒死的吧,臨死那一刻,她在想什麽呢?
瀕死拉長了時間,一秒好似一萬年,很多想不起的片段飛速彙入陳珈腦海。不知爲何而,她想起了那本泛黃的琴譜,每當曲目翻到“緻愛麗絲”說明家裏沒人,白嘉祥可以放心大膽的過來!不愧是警察,偷~情都那麽浪漫。
微笑挂在陳珈嘴角,這讓一心殺她的白嘉祥突然放松了力道。閑适的說:“我從來沒有想過要殺你,爲什麽你不能乖乖地待在警隊呢?”他不需要陳珈回答,接着自語,“這樣吧,你若猜對了我的犯罪動機,我就讓你多享受幾分鍾空氣與陽光。”說着,他松了松手,大量新鮮空氣湧入陳珈肺部,她像剛入水的魚一般大口地呼吸着。
不等她順過氣,勒住脖子的皮帶再度緊了緊,白嘉祥用魔鬼一樣的聲音問:“你來幹嘛?”
“想知道你和于麗是不是那種關系。”
“黃婷案讓你猜到的?還是你一早就知道?說說,誰殺了黃婷,說對了可以給你五分鍾。”
陳珈啞着脖子說,“你殺了黃婷。由于我偶然出現在健身房,沒有足夠的時間讓你埋屍,你隻好等到半夜,利用龍鳳公墓後山開辟出的施工小道騎摩托回城埋屍。”
白嘉祥徹底松開了勒住陳珈脖子的皮帶,她深呼一口氣正想大呼救命,卻發現右側太陽穴被用槍指着,“我答應給你五分鍾,一定不會食言。”冰冷的槍管從太陽穴移開,一直站在背後的白嘉祥終于走到了她對面。
白色的體恤,藍色的牛仔褲,濕漉漉的短發,若沒有手中那支槍,白嘉祥帥氣的好似一個模特。陳珈一動不動的盯着他,有點兒不敢相信他真的會下手殺人。
“第二個問題,我爲什麽要殺黃婷?”
“她發現了你和于麗的關系,所以……”不等陳珈把話說完,黑色的槍管再度抵着她的額頭,“瞧你說的,我會因爲這個濫殺無辜?”
“林偉恨你,他是一個老警察,很早就猜到林月馨被你所殺。于麗是他的情婦,林月馨死後不久,他把于麗調到警隊就是爲了查你。他知道你恨于麗這種類型的女人,見到這種女人就控制不住自己。可惜他算錯一點,沒料到于麗會悄悄和你搞到了一起,相比他那樣的老男人,于麗更喜歡你年輕強壯的體魄和英俊的面容。汪洋是林偉的狗,一條幫他看住于麗的狗。黃婷是林偉的情婦,一個野心勃勃試圖成爲林夫人的女人。”
陳珈語不停歇的說出了自己的推理,說完之後瞪着白嘉祥,問:“這個問題,我答對了沒有?”
“恭喜你,又爲自己赢了五分鍾。趕緊想想,你打算怎麽度過人生最後的八分鍾。”
“你不會殺我,今日不是中秋,我不是林月馨,也不是王蒙蒙。”
“我知道你不是,那又怎麽樣?黃婷也不是林月馨,也不是王蒙蒙,不妨礙我殺了她啊!”
陳珈膽大作死的性格又冒頭了,她好奇的問:“你是什麽時候知道我知道你是殺人兇手的?”
“沈淩命案現場,我在你眼中看到了恐懼。”
“爲什麽你要接近我,逼我成爲你女友,你想利用我蒙蔽吳修?”白嘉祥微微一笑,“還剩七分鍾,你就打算用來破案?”
陳珈嘴硬的說,“若能死在槍下,不枉我假扮了一場警察。”白嘉祥伸手從于麗梳妝台上拿起瓶化妝水,擰開蓋子看看,高興的說:“還挺合适,你知道這個用來幹嘛?”
陳珈想了想,“自制消音器?”
白嘉祥伸手摩挲着她的面頰,“爲什麽沒有早點兒遇見你,如果你是我的搭檔,隊裏的破案率一定是百分之百。”
陳珈鼓足勇氣問:“你能解釋一下爲什麽會成爲連環殺手嗎?”
白嘉祥笑了,“這不是片場,是命案現場。我不會,也沒有必要在你死前絮叨自己的過往以及殺人曆程。還剩五分鍾,想吃點什麽嗎?我建議不要,食物殘留在胃中會加大法醫的工作量。”
陳珈無法形容這一刻的感受,她害怕,卻沒有發抖。她恐懼,卻知道哭泣和求饒沒有絲毫作用。唯一能做的就是抽離,将思維和身體抽離,用另一個自己像旁觀者般承受着眼前這一切。幾秒之後,她問了一個問題,“吳修是警察嗎?”
白嘉祥再一次笑了,“職業是,心理上和我是一種人,手上的血腥隻多不少。”
“我若不執著于王強命案,選擇和李志軍在一起,生活會不會好一點兒?”
“不知道,李志軍從出生那天就和我不是一種人,他如何對付女人真不是我能了解的。怎麽,後悔多管閑事了?”
陳珈道:“人生就無數種可能,我選擇作死。老實說,是有那麽點兒後悔。”白嘉祥好奇的問:“再給你一次機會呢?”
“可能還是作死!”說完,兩人一起笑了。白嘉祥認真的看着陳珈,“你是我見過最特别的女人,還剩三分鍾,給你一個願望,想問什麽?”
陳珈在脖子被勒住的那一瞬,腦子已經空了,她想起很多事兒,又覺得沒什麽事兒特别重要。起碼沒有生命重要,一旦沒命,與其關心他人怎麽樣,不如想想内褲是否幹淨。畢竟是命案,衣物最終會被放入物證袋供人檢測。
輕歎了一聲,她道:“說說黃婷案吧,免得我死後還要惦記。”
“沒什麽好說的,說起來就生氣,你不但猜對了犯罪動機,還看破了不在場證明。本該完美的犯罪,由于你的聰慧變得不太完美,那感覺就像白衣服上沾了泥點,就是那麽讓人不舒服。”
陳珈不甘地追問,“汪洋在案子裏扮演什麽角色,這樁案子和他有關嗎?”
白嘉祥蹙眉想了會兒,說:“你是我見過最有趣的人,這種時候都不忘了解細節。這種說吧,汪洋因爲于麗的關系攀上林偉,并幫其打理生意。除此之外,汪洋還是一個皮條客,黃婷就是他介紹給林偉的。得知黃婷有孕,他們打算敲林偉一筆。”
陳珈有些疑惑的想:黃婷并不确定孩子就是林偉的,保險起見,她和汪洋一起去醫院檢測嬰兒dna。如果孩子不是林偉的呢?白嘉祥預設的犯罪動機就出了問題,他會犯這種錯誤?
“你有沒有想過孩子不是……”沒等陳珈把話說完,那條索命的皮帶又纏在了她脖子上,“非常抱歉,我思索了很長時間,一直沒想出要如何處理一具被槍殺的屍體。”說完,白嘉祥加大了力度。缺氧的感覺再次湧現,陳珈依稀能聽見自己的喉嚨正傳出像蛇吐信子一樣的嘶嘶聲。她用背抵着床,使勁兒蹬腿,雙手胡亂朝空中抓着,除了空氣,什麽都抓不到。
白嘉祥又一次加大力度,面上溫和的表情完全看不出他是在殺人。不過幾秒,陳珈的身體不再有力,雙腿和雙手疲憊的癱軟在地,呼吸間隻有出氣,沒有進氣。
“嘟……嘟……”手機不斷地在白嘉祥褲兜裏震動,這個号碼隻有警隊會打,一旦電話響起,意味着雲州又發生了命案。他騰出一隻手接通電話,“恩恩”幾聲挂了。另一隻抓緊皮帶的手忽然松了松,就在陳珈像死魚一樣大口喘氣時,他的手機又震動了,一條短信傳了過來。
一分鍾後,白嘉祥蹲在陳珈對面,将剛剛收到的視頻播放給她看。“我跟說過無數遍,不要亂行事,你爲什麽不聽?”
陳珈說不出話來,受傷的喉嚨喘口氣都要疼上半天,咽口水就像吞沸水一樣痛苦。她瞪大眼睛看着白嘉祥,眼淚像散落的珠子般滾落面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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