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可以成爲神童,但對養父養母而言,他們不需要神童,不需要與衆不同的孩子,家裏有一個陳簡已經夠了。他們想要的是一個普通孩子,長大以後能夠照顧陳簡的普通孩子。
社會,家庭,遺忘的過去,都在壓抑陳珈的天賦。直到遇見陳思源,假冒此人讓那些捆綁着她的枷鎖打開了,她用陳思源的身份充分展示了什麽叫天賦。
青溪打飛碟,她在事後系統的研究了一下飛碟射擊的技巧,原本隻想評估李志軍的槍法,查出來的結果卻讓她有些心驚。飛碟射擊是一項技能性很強的競技體育項目,那日能夠全中,除了記憶力驚人外,餘下的就是天賦。她喜歡槍,喜歡武器所帶來的安全感和力量。
“你讓我記住羅教官交給那些女子的招數,目的是爲了避開他的攻擊?”
“瞧,這就是你的天賦,揣摩人心又快又準。知道嗎,你假扮陳思源很成功,是你成就了陳思源這個角色,而不是陳思源這個角色改變你。”
作爲一個觀察了陳珈很長時間的人,白嘉祥的贊賞和肯定讓陳珈有些高興。她暫時放下了心底的焦慮和困惑,主動說,“一會兒我去我試試。”
白嘉祥抱着雙臂懶洋洋地靠在了牆上,輕聲說,“别讓我失望。”
半個小時後,羅教官吩咐所有學員自行練習,抽空走到白嘉祥跟前,道:“好久不見,跑這兒來同我切磋?”
白嘉祥指指陳珈,“她想拜你爲師。”
“羅教官你好,我叫陳珈,雲州大學曆史系二年級學生。”
“羅祎。我看你不像學生,感覺和小白是一路人。”面對一名曾經的特種兵,陳珈面色不改的撒謊道:“不小心卷入一起案子,現在受警隊保護,已經在警隊住了一個多月,每天吃喝都同他們在一起,我真的像警察嗎?”
羅祎不是一個喜歡客套的人,他指着白嘉祥道:“我欠他一個人情,但不代表他介紹的人都能成爲我的徒弟,你應該知道我的規矩。”
“知道,避過你十次攻擊。”
羅祎點點頭,“我問你,爲什麽要來這裏。”
“保護家人。”
“爲什麽不是保護自己?”
陳珈自信的說,“我有能力避開危險,也不會讓自己置身于危險之中。”
“當你很強的時候,你會選擇正面對抗沖突嗎?”
“不會。”
“爲什麽?”
“我不惹事,這世上沒有絕對的強者。”
羅祎不太滿意陳珈的答案,追問:“你不惹事,不代表事不惹你。遇上避不開的事情,你會怎麽辦?”
“評估雙方實力,打不過就跑。”
“若對方實力不如你呢?”
“沒有必勝的把握還是跑,我怎麽知道對方有沒有槍?”
羅祎點點頭,“你穿着裙子,行動有些不便。一會兒我進攻時,你隻需判斷出方向,靠上身避讓就行。”話音未落,他就朝陳珈攻出一拳,拳頭在将要擊中陳珈鼻梁時,靜止在她雙眼之間。
迅猛的攻擊驚呆了陳珈,她站在原地連眼睛都忘了眨。隻聽羅祎道:“打架時,沒人跟你說一二三開始,”接着,他将拳頭張開爲掌,就在遮住陳珈視線的一瞬間,另一支手朝她脖頸襲去……十招,陳珈閃避的非常狼狽。
期間,她抱着頭蹲下身體一次,跑到白嘉祥身後躲避過一次,還有一次眼見躲不過,她尖叫一聲吓得羅祎住了手……眼見十招已過,她說,“羅教官,已經滿十招了!”
“啪,”羅祎以極快的速度給了陳珈頭上一下。巨大的眩暈感讓她瞬間失去方向,左右搖晃着身體,竭力避免暈倒在地。好一陣子,她才感到意識回歸了身體。
羅祎看着淚流滿面的她,問:“想要說什麽?”
陳珈搖搖頭,羅祎笑了,“沒事就到健身房來,小白知道地址。”
走出青少宮,白嘉祥關切的問:“頭腫了沒?”陳珈搖搖頭,不管腫沒腫,她都沒有勇氣去摸,那種眩暈的滋味實在太難受了。幸好是打頭,這力道若換成脖頸,她肯定會窒息昏厥。
見她一臉痛苦,白嘉祥道:“你很聰明,每一句話都說到了羅祎心坎上。你不是警察,也不是士兵,打不過就逃是最正常的選擇。他一直後悔教女兒格鬥,若他女兒隻是一個普通人,定不會選擇與歹徒搏鬥,也不會失去一個腎。”
“知道他爲什麽要打你嗎?”
“因爲我沒有遵守規則,沒有乖乖地站在原地閃避。”
“不,他打你是欣賞你。格鬥說白了就是打架,除了職業比賽需要講究規則外,還有什麽地方打架需要講規則,你不講規則就對了!”
陳珈默不作聲的跟在白嘉祥身後。羅祎攻擊的招數很多,隻有一招她先前看過。能避開羅祎,全憑直覺和本能。這讓她想起了在酒店被瘾君子攻擊的事兒,那種情況下,躲避,被欺辱都因爲恐懼。她如果能一直保持冷靜,非常有可能打過那個身高和她差不多的瘦弱男子。
能不能成爲羅祎的學生她不在乎,但她感謝白嘉祥今日所做的一切。本着對羅祎的信任,她在足夠冷靜的情況下憑本能避過了一次又一次的攻擊。今日的對練給了她信心和啓發,以後遇事隻要冷靜,就一定有辦法保護好自己的安全。
青少宮的花園裏種植了桂花,随風而至的甜膩的香氣重新喚回了陳珈深埋在心的焦躁。找了一個人多的地方,她攔住白嘉祥,問:“說吧,你究竟有什麽打算?”
“你以爲呢?”
“你知道我不是陳思源,知道我留在警隊的目的,現在還知道了我的真實身份。你到底想幹嘛?去我的學校又爲了什麽?”
“擔心你冷,去學校幫你拿秋裝。無意得知有人告訴校方,你暫時被警隊保護,過一段時間才能返校。”
“吳教授告訴校方的,他知道我是假冒的。”事已至此,陳珈隻打算隐瞞一件事,她知道白嘉祥是連環殺手這件事。她的坦誠惹來了白嘉祥的質疑,“吳教授?是他讓你留在警隊爲王強伸冤?”
“這怎麽可能,他讓我留在警隊保命。我查王強案是有原因的,在他死亡當夜,我在酒店裏差點兒被一個瘾君子侮辱。吳教授救了我,并讓我跟在他身邊。”
接着,她口沫橫飛的說起了那夜發生在酒店的事情。壞人如何不知不覺地潛入,吳修又好似天神一般憑空出現……說話時,她仔細看着白嘉祥的面容,發現他所有表情都在附和她的言語,眼底深處卻始終平靜。
她的猜測沒有錯,大咖和瘾君子都是白嘉祥安排的,她的身份信息也是那時候洩露出去的。吳修那時肯定沒有猜到這是白嘉祥所爲,并真的去找過瘾君子口中的指使者大咖。待發現這是白嘉祥的圈套後,他才開始隐藏行蹤。
白嘉祥耐性的聽完,“如果找不到大咖怎麽辦?吳教授沒說什麽時候送你回去?”
“說了呀,他說中秋節就可以讓我回家,并保證大咖找不到我。”聽到中秋節三個字,白嘉祥眼底的平靜終于被焦慮給取代,他問:“你跟吳教授說過我們的事兒嗎?”
“沒有,吳教授不準我碰王強的案子,他說這個案子和我無關。怎麽了,你知道我身份的事兒不能和吳教授說?”面對陳珈試探性的發問,白嘉祥故作鎮定的說,“可以啊,你什麽都可以說。除了一點,别說我在暗中追查王強的案子。”
陳珈佯裝天真的問:“爲什麽呀?查王強不是好事兒嗎?”
“哎,”白嘉祥一聲輕歎,“我不信任吳教授。”知道他在離間自己的和吳修的關系,陳珈卻沒辦法接話,隻能轉移話題,問:“說吧,你打算怎麽處理我?”
“做我女朋友吧!”陳珈驚訝的大張着嘴,猜測了一下午卻沒想到會這樣發展。白嘉祥到底想幹嘛,用她徹底牽制吳修?“白隊,你沒有跟我開玩笑吧!”
“我是認真的。”
“不可能。”
“如果我揭露你的身份,讓你查不了王強案,也拿不到陳思源的dna數據呢?”
陳珈定定的看了白嘉祥幾秒,突然拿起手機撥打了110,“你好,我想報案,我知道有人假冒警察混入了雲州市刑偵大隊。假冒人叫陳珈,雲州大學曆史系二年級學生,身份證号碼是……哎……”
白嘉祥奪過陳珈的手機擡手一揮,手機在空中劃出一道抛物線“撲通”落入了不遠處的水池裏。
“幹嘛搶我電話,你講不講理?”
“你的電話?我記得這個電話是我借你的。”
陳珈嘟着嘴氣呼呼地看着白嘉祥,一副拿他無可奈何地模樣。後者突然笑了,問:“爲什麽可以是李志軍,不能是我?因爲他家有錢?”
戲演到這個份上,她要怎麽回答才符合白嘉祥内心期望的答案?記得白嘉祥曾對門當戶對這種言論非常在意,要不要戳他的痛處呢?幾秒時間裏,陳珈的一顆心百轉千回了無數次,最終決定铤而走險。她說,“白九,聽着很威風,得罪的人不少吧?我可不想和你的未婚妻一樣消失無蹤。”
恐懼是拒絕一個人最好的理由!
白嘉祥的面色果然變了,“你聽誰說的?”
“陸甯。”
“就因爲這個,你拒絕我?”
“我不笨,王強的案子繼續往下查,指不定你就是下一個。”
“你爲什麽還要查?”
“我隻查小範,希望對方會棄車保帥。”
白嘉祥聳聳肩,“你說服我了,還以爲追你是件容易的事兒,誰知你那麽聰明。走吧,我送你回去。”
陳珈松了口氣,她的表演貌似說服了白嘉祥,她道:“我要回殡儀館,吳教授那兒還等着我。”
“真是遺憾,還以爲明天可以帶着你去審一樁案子。”聽到有案子,陳珈一下來了精神,“什麽案子?”
“不去殡儀館拼湊屍骸了?”
“不去了,白九審犯人,那麽難得的事兒,我怎麽能缺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