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我的收入隻能租這裏的房子。”
“租房子,你家不是建房子的嗎?用得着你去租?”
李志軍笑笑沒有回答。
陳珈又問:“你把跑車停這種小區裏會不會太招搖?”
“李志東沒說過那輛車不是我的?我名下隻有一輛國産越野車。”
“是嗎?”陳珈裝傻,“他好像是說過,我忘了。真羨慕你們的兄弟感情,什麽話都說。”
“我很少去公司,借車那天李志東碰巧也在。他和我年紀相當,别人老拿我倆比較,但凡我有的,他都要争,我猜他不太喜歡我。借車的事兒他肯定會說,還會告訴你,跟着我不如跟着他。”
陳珈本意想試探一下李志軍知不知道李志東在他背後使壞,兩人感情究竟如何。聽李志軍這麽一說,可見他一直是明白人,如果王強案和李家有關,肯定沒人逼迫李志軍,一切都是他自願。
“你對李志東挺了解的,是不是這個原因讓你不想和家人住在一起?”
“住這裏其實挺好,都是雲州老市民,每天看他們在樓下遛彎下棋,這樣的鄰居讓人感覺安全又親切。”
李志軍對家人避而不談,陳珈也沒繼續追問。該知道的,她已了解的差不多了。不管李志軍有什麽理由,他确實違背了從警誓言,冤枉了隊友。
陳珈也是頭一次遇見這種富二代,地産開發商的兒子租房子住,他真幹得出來!也難怪王強一直不知道他的家庭情況。
進屋後,李志軍将一雙男式拖鞋遞給了陳珈,自己光着腳走在實木地闆上。
“随便坐,我去幫你放水。”
陳珈站在房間裏走了一圈,兩室一廳的房子,大的那間是書房,卧室隻有很小的一間,寬敞的客廳裏放着一台跑步機和若幹健身器械,整間屋子沒有一絲女人居住過的痕迹。
“你是第一個到這來的女人,我什麽都沒有準備,這是我的t恤,要嫌短的話可以加件浴衣。洗衣機在浴室裏,衣服洗好晾陽台就行,明早一準幹……”
李志軍喜歡高個子的女人,總算遇見一個合适的卻發現女人太高也挺麻煩。家裏除了浴衣外,竟然找不到一件适合陳珈穿的衣服,最長的球衣送到她那兒,也不過剛剛遮住臀部。
陳珈去洗澡,李志軍換了衣服開始運動。刑警是個搏命的職業,體能越差,危險越高。他的願望還沒有完成,可不想因一時懈怠而發生意外。
待到美人出浴,他在跑步機上氣喘籲籲的說,“我還有二十分鍾,你自便。”
陳珈喜歡看書,才進門就被李志軍書架上的書籍給吸引了。他的藏書大概分爲政治和曆史以及專業書籍。陳珈對政治書籍不感興趣,曆史類的全都看過,一本沒有出版号的白皮書引起了她的注意。
《世界槍械大全》,一本裝幀簡單的印刷品,裏面豐富的内容絕非正規出版物。陳珈随手翻了翻,書中囊括了古今中外最頂尖的槍械,并從各個方面闡述了這些槍械的性能和優缺點。
她抱着書順勢躺在了房間裏的沙發上,沒翻幾頁就找到了想要的答案,隻可惜答案與她的猜測相去甚遠。深埋在心中的疑問不但沒有被解決反而因此産生了更多的疑問。
她枕着書閉上了眼睛,舒服的熱水澡喚醒了昨夜熬通宵的困倦。
李志軍鋪好床想讓陳珈去睡,卻發現這人已經在他沙發上睡着了。看到沙發被占,他苦笑一聲,今晚又該失眠了。他喜歡睡沙發,多數時間就和陳珈現在一樣,抱着書才能入眠。今日倒好,來客睡沙發,他得去睡床,天知道他有多長時間沒在那張床上睡過了……
陳珈睡得并不踏實,六歲的記憶再度湧上心頭,她在圖冊上找到了吳修背着的那支槍。圖冊上說,那種槍産自以色列,殺傷性極強,是動亂地區和雇傭軍的最愛。
“突突突……突突突……”槍聲出現在陳珈夢中,她再次想起了那一夜。
月色很好,隐約能聽見琴聲,她盤腿坐在一張很大的桌子上給洋娃娃梳頭。突然,一陣劇烈的爆炸讓屋子開始震動,接着就是熊熊燃燒的大火。
濃煙與烈火很快地在屋裏彌漫開來,“砰”地一聲,房門被踢開了。吳修進門就開始持槍掃射,直到與她的視線對上……黑洞洞的槍口指着她,見她要叫,吳修急忙做出“噓”聲的手勢,并将她從一堆洋娃娃中抱了出來。
陳珈的尖叫聲驚醒了李志軍。他拿着槍跑到書房,屋裏并沒有外人,隻有陷入夢魇的陳珈。他用力抱起她,小聲說,“醒醒,醒醒,别怕,别怕。”
溫暖的胸膛驅散了萦繞在陳珈心頭的恐懼,她像個孩子一樣摟住李志軍的脖子,什麽話都不說,就這樣摟着不撒手。李志軍沒法,隻得抱着她進了卧室,将她小心摟放在身側,輕撫着她的背,“别怕,别怕,隻是一個惡夢。”
他的安撫讓陳珈漸漸平靜了下來,看着身側蜷成一團的女人,他認真思考起童年創傷對她的影響。這已是他第二次見陳珈失控,王強命案現場,她尖叫着暈倒。這一次在睡夢中驚醒,真不知她的童年遭遇過什麽?
陳珈還是記不清過去,每一次回憶隻能讓她看到部分事實。她可以肯定吳修不是警察,沒有任何一個警察會像他那般肆無忌憚的朝着屋内開槍掃射,那種行爲是不留活口的殺戮。
很長時間後,她放平了身體,側頭看了看身旁的李志軍。縱使這人有萬般不好,對她卻真的不錯。這樣一個夜裏,他的體溫,他平穩的呼吸,還有放一旁的手~槍,無聲地訴說着自己的安危将會由他守護。
懷着感激,陳珈靠過去吻了一下李志軍的面頰。她把這當成了謝禮,李志軍卻把這當成邀約。他翻身壓住了陳珈,在黑暗中準确的尋找到她的嘴唇。
這是陳珈的初吻,她從不知兩個人的唇瓣觸碰到一起時身體會變得那麽奇怪。她試圖推開李志軍,掙紮的行爲卻讓其更具侵略性,他不再滿足于親吻,一心想要更多。
在他眼中,陳珈就是一道期盼已久的美味,他需要拿穩刀叉,一點點将美味拆吃入腹。聽到她的呼吸加重時,他有些驚訝于她的敏感,忍不住說,“思源,給我好不好?”
思源兩個字兒拉回了陳珈的理性,她輕聲問:“給你什麽?”
“我想要你,要你所有的一切,做我的女人好不好?”
“不好。”
陳珈拒絕了李志軍。明知這種情況下想要拒絕一個男人會有多麽地無力和困難,但她必須表明自己的态度。她對他确實有好感,但這種好感遠遠撐不起他們即将發生的關系。
李志軍好似沒有聽見陳珈的拒絕一般,依舊執着的親吻着她的身體。短暫的失措之後,陳珈又恢複了一貫的冷靜,先前綿軟的身體也逐漸僵硬。
“爲什麽不說話了?”
“我已經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但你不打算尊重我,這和你先前說過的承諾背道而馳。你想要我說什麽呢?”
很多女人嘴裏說着“不要”,身體卻有些半推半就,這是男女之間最熟悉的戲碼。李志軍以爲他和陳珈也會是這樣,可惜他錯了,陳珈的身體和她的語言一直誠實。
這種時候被拒絕,他實在保持不了一貫的紳士風度。他使勁兒捏了一下陳珈,想聽她軟軟的哀求。陳珈卻是軟硬不吃,始終一言不發地凝望着黑暗。
這是一場心理上的角逐,李志軍想要征服陳珈,最終卻把自己給輸了出去。他翻身下床,頭也不回地走出房間,“房門我都開着,夜裏做惡夢就叫我。”
陳珈擦了擦因疼痛而流出來的眼淚,重新審視起李志軍這個男人。這種時候都能及時收手,他的自制力和忍耐力遠超她的預期。幾分鍾後,才擦幹的眼淚又彌漫到了眼角,吳修想要殺她,這不是夢,是真實的回憶。
清晨六點,李志軍進門叫醒了陳珈。她睡眼朦胧的問:“那麽早,我們要去哪兒?”
“宋慧慧,嫁給我,沈淩。”
陳珈反應很快,戒圈内的字母shhmmsl原來是這種意思!聽名字宋慧慧是一個女人,沈淩如果跟一個女人求婚,是不是意味着他是雙性戀?
“0907是今天,你認爲一個打算今日求婚的人會自殺?”說話時,她不經意翹起的嘴角并未被李志軍忽略。
他道:“你赢了,這是一起謀殺案,快點兒去洗漱,我們最好趕在宋慧慧出門前将她堵在家裏。”
陳珈換衣服時,發現左胸上居然有一個青紫的手印,即便穿上了胸衣也無法把手印給遮全。想到昨夜發生的一切,她輕輕撫摸着嘴唇,原來接吻是這樣的感覺,可惜她想吻的人不是李志軍。
“看天色今日有雨,我拿一件長袖t恤給你,免得着涼……”
李志軍的話語打斷了陳珈的思緒,匆匆換過衣服,兩人一起朝宋慧慧家趕去。
“銀行關門比較早,沈淩的财務情況要今早才能查清。我很好奇他把那麽多現金花去了哪裏,這會不會是他被殺害的原因。”
李志軍的問題不在陳珈考慮之中。命比錢重要,生存是人的本能,血檢證明了沈淩是在清醒的狀态下舌骨骨折窒息而亡。她就想不明白,沈淩爲何沒有防禦傷,什麽人,什麽理由能夠讓他‘從容’赴死?
她問:“你覺得謀殺沈淩的人究竟是男是女?他用何種方式逼得沈淩忘記了生存本能?”
“沒想過,相比方法,我更好奇動機。”李志軍和陳珈不一樣,他是典型的警察思維,喜歡從犯罪動機入手,抓到犯人之後通過審訊來了解作案方式。
陳珈喜歡思考作案方式,她把自己帶入罪犯的角色,通過揣摩罪犯的心理來逆推犯罪動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