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隊門口,身着白t恤的陸甯喊住了陳珈。後者看見她的第一感覺是空白,愣了幾秒才想起陸甯找來絕對沒有好事兒。
沒聽見,沒聽見,沒聽見……陳珈扭頭朝另一邊走去,惹不起總躲得起。
陸甯快步跟上了她,使勁兒朝她喊着“對不起”,兩人怪異的行爲惹得路人全都停下來好奇的看着她們。
陳珈歎了口氣,道:“你的歉意我收到了,可以讓我走了嗎?”
“我們說說話行嗎?”
“我不認識你,我們沒什麽好說的。别問我有關警隊的事兒,我是新人,什麽都不知道。”
“我都還沒問,你怎麽知道你什麽都不知道呢?”
這話聽着就繞,陳珈卻清楚陸甯想要表達什麽。
“行,說吧,你和我有什麽好說的?”
“你要去哪裏?又去火車站?”話一出口,陳珈便知陸甯在提醒她,火車站的事兒可是陸甯幫她瞞過去的。
想起白嘉祥,想起錯綜複雜的124案件,陳珈無奈的說,“我要去商場買東西。”
“上班時間買東西?”陸甯擺出一副,你當我是白癡的模樣。
“晚上有任務,我得買身适合的衣服。”
“這樣啊,你要去哪裏買?”
“xx商場。”
“你瘋了?”
“什麽意思?”
“警隊出任務幹嘛要自己貼錢買衣服。”
“白隊說可以報銷。”
陸甯笑了,“你還真是新人,警隊的報銷标準一般是兩百以内,你去的地方就沒有低于四位數的衣服!”
“兩百?”陳珈驚訝的看着陸甯。她對衣服的價錢沒什麽概念,家裏原先做服裝生意的,她所有衣服全部是陳媽媽一手包攬。陳媽媽給她什麽衣服,她就穿什麽衣服,從不知商場裏的衣服竟然有那麽貴。
陸甯難得見陳珈有點兒其他表情,急忙說:“這樣吧,我帶你去買衣服,我是雲州本地人,非常熟悉這個城市。不過我有些好奇,你不是搞技術的嗎?隊裏能有什麽任務給你?”
陳珈言簡意赅的把任務說了,這期間她也在思考什麽樣的女人會跑去富二代家蹭毒~品?沒錢,染上了毒~瘾,沒有正式賣~身,卻一直幹着類似勾~當?
“你說我是不是要假扮那種和外圍女有點兒類似的女人,常年混迹娛樂場所,腦子笨,不會利用資源,卻沾染了不少惡習……”
陸甯先是皺眉,外圍女可不笨,聽到混迹娛樂場所,她又舒展了眉頭,“跟我走吧,我知道你要怎麽打扮。”她将陳珈帶到了一個批發市場。一番讨價還價後,買了雙金黃色的高跟鞋,桃紅色的緊身低胸裙子,海綿墊很厚的胸衣,外加一雙黑色絲襪。
“我有胸衣。”
“你那件最多是b,穿上這件能到d,”說着陸甯擡起手在胸前比劃了一下,“男人都喜歡破濤洶湧的女人。你那麽瘦還能有b杯已經不錯了。”
陳珈很少同陸甯這種天生熱情的人打交道,看她在人群中恣意的比劃着女人胸部,真難想象她和王強是一對。
“今天謝謝你,我要回隊裏了。”
“回隊裏?你以爲這樣就完了?”
“什麽意思?”
“隊裏不會讓沒有受過培訓的技術人員出任務,一定是你的長相或者身材剛好符合犯罪嫌疑人喜歡的類型,他們不得不用你。除此之外,犯罪嫌疑人不是暴力犯罪,若是太過危險的行動,白隊不會同意用你……”
陳珈偏頭看着陸甯,這世界都成什麽樣了?人人都能當偵探?陸甯的分析居然八九不離十。
陸甯接着道:“你想過一個問題沒有,你的外形太出色,很容易被人記住。如果犯罪嫌疑人沒被定罪,他會不會報複你?又會如何報複你?”聽到這話,陳珈臉上的表情可豐富了,忙問:“那該怎麽辦?”
“充分利用女性愛打扮的特點,死命化妝,将自己打扮的連你親媽都認不出來最好。走,做指甲去。”
“做指甲?我的任務幾分鍾就好,做指甲挺浪費時間的。”
陸甯鄙夷的看了陳珈一眼,“見過衣着光鮮的乞讨者嗎?見過送水的女人嗎?見過渾身香水味的魚販嗎?我知道你的任務不重,但請你專業一點,每個行業都有其特殊的行業屬性,混社會的女孩多數喜歡做指甲,顔色越豔越好。”
陳珈不認識也沒有接觸過混社會的女孩,基于這個理由,她決定相信陸甯一次。半個小時後,她的指甲已經被塗抹成了豔麗的桃紅色。
“現在可以回隊裏了吧?”
“先去買假發,之後吃飯,最後歸隊,”陸甯自作主張的幫陳珈安排了行程。後者被她牽着走了一下午,肚子裏憋滿疑問,好奇她什麽時候才會提起王強的事兒。
從大的方向來看,陳珈與陸甯目的統一,她們都想爲王強鳴冤。可陳珈不願與陸甯聯手,她知道王強爲什麽會死,因爲知道,所以不願拖陸甯下水。王強案涉及到黑警,她有吳修庇護,陸甯沒有。一旦發生危險,她會明哲保身,選擇放手,卻不知陸甯會選擇什麽。
“我不跟你去吃飯,買完假發就歸隊。”
陸甯看了看陳珈,突然問:“你有聽力障礙吧!”因爲這句話,陳珈再次被陸甯牽着鼻子到了一家沙縣小吃。不等坐下,她忙問:“你怎麽知道?”
陸甯大聲要了兩碗燕皮餃子,這才說,“語速,我們面對面時你說話的語速和我們并肩走時的語速不一樣。”
陳珈一直以爲自己掩飾的很好,一個連吳修和白嘉祥都沒有發現的問題,爲什麽會被陸甯發現了?
“理由牽強,我不接受。”
陸甯笑了,“你還沒有問過我的職業。”
陳珈愣了,無奈的問:“你是什麽職業?”
“特殊教育學校的老師,知道什麽是特殊教育嗎?就是原來的聾啞學校,你沒有猜到我是老師吧?”
“沒有猜。”
“什麽意思?”
“你做什麽和我一丁點兒關系都沒有,幹嘛要猜?”
陸甯賠了一下午的笑臉,始終沒有讓陳珈放下戒心。爲了王強,她不得不拿出耐心,繼續陪着笑臉問:“爲什麽你會有聽力障礙?受過什麽心理創傷嗎?”
警校對學生的身體素質要求嚴格,弱聽根本不可能考入警校念書。顯而易見,陳思源的聽力問題應該來自心理方面。
陳珈不知道如何回答陸甯的問題,仿佛很早以前她的視覺與聽覺就不那麽同步,被當成自閉症患者之後,這種不同步變得愈發嚴重。
那時候,陳媽媽愛上了中醫,相信中醫博大精深一定能夠治愈她和陳簡。在陳媽媽的堅持下,她們姐妹像是動物般先被檢測了腦神經綜合功能,又根據檢測結果接受電擊療法。以此同時,還有中醫輔助治療,據說能加快她們融入社會的能力。
陳媽媽相信中醫,相信中醫沒有副作用,相信中醫的針灸可以調息通絡,固本培元,讓她們姐妹的症狀得以改善。
陳珈讨厭針灸,每次針灸,陳簡都會用尖叫表示不滿。歇斯底裏的尖叫,一聲高過一聲的尖叫,除非喉嚨啞了,否則她能叫上整整一天。
每當這個時候,陳媽媽就會跑到陳珈面前,哭訴道:“珈珈,幫幫簡簡,她就靠你了,讓她不要這樣好不好。這樣子醫生根本沒有辦法替她治病……”
陳珈不是自閉症,她根本不懂陳簡的世界是什麽樣子的,這讓她怎麽幫?
陳媽媽可不管那麽多,她讓醫生把姐妹倆關在一起。在她心中,陳珈既然可以安靜的接受治療,陳簡一定也能,隻要陳珈肯幫忙溝通。
長達兩年時間裏,陳珈都像被關在了噪音室,視覺與聽覺的不同步也就從那時開始愈發嚴重,她甚至學會把圖像和聲音分離,完全無視陳簡的尖叫。爲了讓陳簡配合治療,她還要背誦一串串代碼分散她的注意力。隻有當陳簡停止尖叫把注意力放在代碼上,醫生才能正常紮針。
這樣的日子陳珈過了整整兩年,被稱爲世界語言的音樂,兩年之後對她徹底沒有了意義。
面對陸甯,陳珈無從解釋,唯一能做的就輕歎一聲。
陸甯安慰說,“放心,你表現的很自然,一般人猜不到。我也是近距離同你說話才發現你基本不靠聽,全靠看唇語,故而大膽猜測了一番。”
陳珈懂了,陸甯的觀察能力并不比吳白兩人強,隻因爲教唇語,職業素養讓她有了這種猜測。
“你說小範爲什麽要冤枉我們家王強?”憋了一下午,陸甯終于問起正題了。
“不知道。”
“猜一猜?”
陳珈認真的看着陸甯,從她的表情可以知道,這人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王強一案,小範可以肯定是黑警,隻是不知道肖某告訴了王強什麽才引發後來的事情,以至于王強和小範一死一傷。
想到案發現場失而複返的那支槍,陳珈說,“我是新人,這事兒問我不如問李志軍。感覺他和王哥關系挺不錯,爲了王哥的事兒,他打了白隊一拳,并和你一樣罵過我,說我暈倒在現場弄混了證據。”
陸甯冷哼一聲,“李志軍這種人,我不信他打白隊是爲了王強,不過是借着王強的名義想要整垮白隊而已。”
陳珈一臉吃驚的瞪着陸甯,這麽說李志軍真有問題?
“你誤會李警官了吧!他可崇拜王哥了,說自己還是新人時,王哥幫過他,王哥是個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