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珈驚訝地張大了嘴,“這……這……”
胖陳擡頭看了她一眼,無奈地說:“沒辦法,都是124大案給害的,看見人高的壇子就心裏犯怵。不管是不是,先弄點兒回去……”
一句“不管是不是”說得陳珈心裏直發毛,如果壇子裏真是她想到的那種東西,124大案究竟是樁什麽案子?難怪吳修一點兒都不重視月牙湖的案子,販~毒是危害社會,能比販~毒還糟糕的案子,估計已經反人類了!
胖陳回頭看了看剩下的壇子,直接對陳珈說:“天熱,搭把手,早點兒回去吹空調。”
陳珈無奈地抽出一個證物袋走到了一個壇子旁邊,學那兩個警官的模樣揭開壇子。一股沖鼻的味道從壇子裏散發出來,她往後退了一步,“爲什麽我這個壇子裏的東西和你們的不一樣?”
一個警官探頭看了看,“這壇不是酸鲊肉,這應該是骨頭鲊。”
陳珈重複道:“骨頭鲊?”
“将豬骨頭剁碎,加鹽、辣椒、花椒、白酒腌制成的一種鹹菜。和酸鲊肉一樣,骨頭鲊也要蒸了吃,最好用壓力鍋,這樣才能蒸透不夾生。”
陳珈用鑷子夾起一堆絲狀物,使勁兒聞了聞,“這是蘿蔔絲?”
“蘿蔔絲吸油,骨頭鲊裏的蘿蔔絲吃起了非常下飯。”
“哦,陳珈象征性的夾了幾塊骨頭放在證物袋中。”胖陳不滿意的說,“盡量往壇底取材,下面的是老鲊。”
李志軍翻遍了屋子也沒有找到他想要的石膏鋸,不禁滿懷希望的問:“你們有發現沒?”
胖陳朝他搖搖頭,“都是動物血,穩妥起見,我讓他們把鹹菜都取了一份。”
“行,收工走吧!”李志軍說着就動手幫陳珈挪動壇子,“等等,這是什麽?”
鹹菜壇子周圍有水,那是爲了密封鹹菜,不讓空氣進入。李志軍搬動壇子時,壇子周圍的水晃起了波紋,他似乎在水底看就了什麽。
房間光線太暗,陳珈用鑷子在水中探索了一會,夾起一段有些泛黃的骨頭,“這是……好像是……”
站門口的吳修給了她答案,“指骨。”
“好家夥,這下可以将兩人一起帶走了。”李志軍興沖沖地跑去抓人。
陳珈小心地将那枚指骨放入了證物袋。
回程途中,車上有其他人在,陳珈隻得把腦子裏所有的疑惑全都憋在心中。終于到了法醫辦公室,她忙問:“楊老倌每次做鹹菜肯定要清洗壇子并換水,爲什麽會有指骨出現?”
吳修仔細看了看證物袋中的骨頭,“我說過這案子很複雜,就看李志軍他們怎麽審了。”這話說了等于沒說,好在陳珈見識過李志軍唬人的本事,對他能破這個案子非常有信心。
“想出去走走嗎?”
陳珈警覺的看着吳修,“什麽意思?”
“今天周末,你這個年齡的小姑娘不都應該出去約會,逛街什麽的?”見陳珈一臉茫然的樣子,他問:“你周末都幹嘛?”
“圖書館。”
“沒人約你?”
“有,可是我爲什麽要赴約?”
陳珈的同齡人皆是一群正處青春期,荷爾蒙分泌過旺,腦袋裏想性比較多的大男生。同他們出門,不管他們多麽會掩飾自己的本意,看在陳珈眼中就隻剩下性,性,性!
吳修沒有往下問,他正努力接受着陳珈與他人的不同之處。
“你想出去走走嗎?”陳珈反問。
吳修搖搖證物袋,“有工作。”
“如果我要出去,你不保護我?”
“記得我帶你去過的那條商業街嗎?你隻要在那附件活動就沒事兒。”
“什麽意思?”
吳修沒有回答,那片區域他預先踩過點,街道以及商場的監控全都在他掌握之中。陳珈隻要在那一片活動,他就能通過監控确保她的安全。見他不回答,陳珈又說,“那個……幫我謝謝你的朋友?”
“我的朋友?”
“陳簡給我短信說,債務已清。買房人遠在國外,可以暫時将房屋租借給我們居住,租金按市場價收取。如果我們在居住的同時還能讓房子保持原樣,租金可以适當下調。”
“除了住房,商鋪也賣了個好價錢。我家人的生活在短期内不會發生改變……總之謝謝你!要不是你的朋友幫忙,困擾我的事情不會那麽快得到解決。”
苦澀的笑容挂在吳修臉上,花的可都是他的錢,人還住在他買來的屋子裏,将來該怎麽處理這事兒?
“以後長點兒記性,人不可能一輩子那麽幸運的……”陳珈不喜歡聽人說教,吳修除外。意識到她對吳修有别樣的情感,不等吳修把話說完,她說,“我去跑步,下周白隊要考核成績。”
八月高溫烤得塑膠跑道有些燙腳,她仿佛不會累一般,跑了一圈又一圈。單調而乏味的跑道很像她的情感世界,而吳修就是那塊被跑道圈起來的綠茵草地,跑道因他而精彩了不少。
不知跑了多少圈後,她停了下來正視自己的内心。她喜歡吳修,冷冰冰,喜怒不形于色,說話辦事一向現實的男人!
白嘉祥站在操場旁的樹蔭下,見陳珈靠近,遞了瓶水給她,“那麽熱的天跑步,不怕中暑?”
“白隊,你怎麽會在這?”
“我幫你把戒指轉交給王強的女友了,順帶問問,你當時幫他補了多少錢?他的工資可買不起那個牌子的戒指,你們一定去了比較高端的超市。”
陳珈最大的失敗在于撒謊不注重細節,那個牌子的戒指根本不可能在一般超市門口銷售。她佯裝沒聽見白嘉祥的問題,随口道:“人隻要活着,什麽都不重要。一旦死了,又有什麽稱得上重要?錢這種東西,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白隊就不用操心了。”
白嘉祥笑着說,“我替他謝謝你!”
“還有事兒嗎?”
“沒了,周末你不出去?”
又一個問她周末是否出門的人,誰規定周末要出門的?
“洗個澡就出去。”
“去哪?我送你吧。”
陳珈愣了片刻,突然說:“行,你在停車場等我,一會兒就到。”爲了不讓白嘉祥起疑,她在宿舍裏很是用心的打扮了一番。大紅色露背緊身裙,黑色高跟鞋,淡淡的妝容,整個人所發散出的氣質都和陳思源一模一樣。
亡羊補牢,未爲晚也。希望白嘉祥不再關注戒指的事情。
“去哪?”
“xx商業中心,我猜那兒挺不錯,我想去喝杯咖啡。”
“我還以爲你約了朋友。”
“沒有,我就一個人想出去找個地兒坐坐,要一起嗎?”
白嘉祥搖搖頭,“我還有工作。”
陳珈體諒的笑了,他又問,“晚上要接你嗎?”
“不麻煩了,我自己打車就好。”
晚飯時,吳修發現以往跟在他身後蹭飯的尾巴不見了。他撥通陳珈的電話,讓她下樓吃飯,聽到她在市中心喝咖啡時,他微微有些吃驚,不是不愛逛街嗎?
五分鍾後,他透過監控看到了陳珈,隻見她獨自一人坐在十字樓口處的一家咖啡廳發呆。
攝像頭的角度隻能讓他看到陳珈模糊的側臉。在他看來,滿大街走着的行人,不是出雙入對的情侶便是三五成群的友人。她形單影隻的獨坐一隅,整個人好像被城市剝離了出來,這般美好年紀的女孩,不應該被寂寞跟随。
他朝廚房的師傅大喊的一聲,“師傅,加份揚州炒飯,打包帶走。”
陳珈閑暇時最喜歡幹兩件事兒,坐在街邊看人、圖書館看書。她能讀懂唇語,又喜歡觀察人的面部表情。别人同情她獨坐一整天,看起來有些可憐。她卻覺得自己置身于露天電影院,正欣賞着衆生百态,猜測着每個路人身後的故事。
吳修騎着破單車,手提盒飯朝陳珈微笑時,後者毫不猶豫的起身朝他走去。
“還沒吃吧,揚州炒飯,趁熱。”
“恩,”陳珈接過炒飯,側身坐在單車後座,打開盒飯就吃。反正吳修不會騎太快,她這身高摔下來也問題不大……
咖啡廳裏所有人都驚呆了,“自行車後笑和寶馬車裏哭”的典故在這一刻被完全颠覆。正當衆人掏出手機想要拍下這經典的這一刻時,吳修看似歪歪扭扭的騎行路線正好将陳珈藏在了街上的各種廣告之後。
“你怎麽知道我沒吃飯?”
吳修不屑回答這種問題,如果沒有弄清她的身份背景,财物狀況,他又怎會一擲千金幫她清償債務。
他知道她銀行卡裏有錢,剛夠她開學後的學費。他還知道實習警察沒有補貼,能給她住宿已經非常不錯了,他甚至知道她每天在食堂吃飯都沒付過錢,全靠“好心”同事幫忙買單……
說起這個,她的心理素質真不錯。每次打飯想吃啥吃啥,師傅讓付錢時,她扭頭就對身邊的警官說,“我是來實習的,沒有飯卡,能幫忙付了嗎?”
刑偵大隊男多女少,隻要她開口,從來沒人拒絕!套用現在最流行的話語,這是一個看臉的世界,警察也喜歡美女。這丫頭愣是占着長得漂亮,混吃混喝了十多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