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床上去,我幫你按摩雙腿,免得你明日肌肉酸痛,小腿抽筋。”
“哦,”陳珈毫不猶豫的躺在床上,任由吳修将手放在了她腿上。這是除了養父外,第一次有男性碰她的腿。那感覺很奇怪,滿心羞澀,全身僵硬,一個“不”字在嘴邊徘徊很久卻總是說不出口。
幾分鍾後,腿上的酸脹與疼痛讓她忘了一切。又過幾分鍾,腿不痛了,全身軟綿綿的好像置身雲端。她強忍住睡意,道:“謝謝你幫我鋪床。”
陳珈這兩天都住酒店,王強幫忙挑選的鋪蓋一直堆放在床闆上從未整理。今晚是她頭一次回宿舍睡覺,進門就見鋪好的床鋪和坐在地上的吳修,她以爲屋裏的一切都是吳修幫忙弄好的。
“白嘉祥一直打電話找你,床是他進來幫你鋪的。我過來也是爲了這個原因,白嘉祥他……喂!你在聽嗎?”
陳珈沒有回答,吳修歎了口氣。
小丫頭居然睡着了,躺床上不過兩分鍾就睡了。今夜隻是第一天,以後的訓練隻會比今夜還累,她能堅持下來嗎?
6點半,陳珈被急促的敲門聲吵醒,打開門就見白嘉祥穿着一身運動裝站在門口,“沒看到短信嗎?”
短信?陳珈“砰”地關上門找手機去了。
昨晚,白嘉祥特地來宿舍找她談話,問她是否能接受剛來刑警隊就碰到同事死亡的案件……見她不在宿舍,打電話也不接,爲了确認她的安全,白嘉祥進了宿舍并在宿舍裏等了她一段時間。
床是白嘉祥鋪的,離開時還發了短信,讓她看見信息立刻回複。
三個未接來電,兩條短信。陳珈看完短信内容就懵了,這下怎麽辦?不承認看過短信?床是誰鋪的,總不可能睡了一夜沒想過這個問題!承認看了短信,爲什麽不及時回複?白嘉祥可是千叮萬囑讓她一定要回信息……
該死的吳修,這算什麽?考驗她随機應變的能力?
門外,白嘉祥揉着差點兒被門撞到的鼻子,問:“昨晚是怎麽一回事兒?”
陳珈慵懶地靠在門旁,“沒什麽事兒,随便出去走走,手機放包裏,什麽都沒有聽見。”說話時,她使勁兒地催眠自己,她是陳思源,要懂得用陳思源的心态和方法來處理問題。
“爲什麽不回短信,不知道隊裏随時待命的規矩嗎?”
陳珈伸了個懶腰,語氣輕佻的說:“白隊,你不覺得擅自進入我房間,幫我把床鋪好,這行爲已經遠超了上司對下屬的正常關心嗎?”
“确實,因爲有人囑咐我照看你。”
白嘉祥模糊不清的話語引起了陳珈的警覺。有人,什麽人?吳修給她的資料上并沒有具體指明陳思源的情~人是誰。想到地鐵站那個電話,她佯裝生氣地冷哼一聲,“謝謝關心,我不需要特别對待。”
不管陳珈用什麽語氣和白嘉祥說話,他的表情都和敲門時一樣平靜。
“這是我第二次跟你提手機的事情,若是有第三次,不管是誰将你安排過來的,我都會把你踢走。”
“知道了,手機二十四小時開機,您的短信必須得回,随時處于待命狀态!”
“知道就好。從今天起,我會考核你的體能和專業技能,不合格就得離開刑警隊,聽到了嗎?”
這話讓陳珈聽傻眼了,這算什麽,打擊報複?不久前還誇他是好人,怎麽轉眼就變了,難怪王強讓她不要得罪白嘉祥。
“換衣服去,我在樓下等你。”白嘉祥轉身就走,陳珈抓着頭開始思索自己是否能達到考核标準?
百米跑道上,白嘉祥站在陳珈身旁,問:“知道合格标準嗎?”
“女子三十歲以下八百米跑不能超過四分二十秒。”
“那是書上的标準。在隊裏,你得按我的标準,超過四分鍾重來,直到合格爲止。準備好了嗎?”
陳珈點頭。
“開跑。”
起跑後,白嘉祥跑在外道,始終領先陳珈一點點距離。确認她能跟上時,他慢慢調整速度力保她能在四分鍾内跑完八百米。
暗紅色的塑膠跑道激起了陳珈非常不好的回憶,有那麽一段時間,她和陳簡被送進一家全封閉式的治療中心。據說那有最新的診療方法,通過軍事化管理和一對一的心裏輔導讓自閉、厭學、網瘾、暴力傾向等少年樹立正确的人生觀、價值高、世界觀。
那樣的地方就像牢籠,她和陳簡在那裏過得非常凄慘。按心理醫生的說法,适當的運動可以緩解情緒壓力……爲了減少學員間的交流互動,讓陳簡看起來正常一點,陳珈不得不帶着陳簡跑步,那是她跑步最多的日子,一年的封閉輔導,她們姐妹幾乎都在跑步。每一次探訪,陳父陳母都很開心,因爲她們姐妹看起來結實了很多……
“不合格,時間超了,休息一下再來!”
“又不合格,來10米x4往返跑。”
“不合格,換縱跳摸高。”
“合格,重來一次八百米!”
正當陳珈以爲自己會累死在廣場上時,白嘉祥終于說,“回去吧,今天先到這,明早同一時間繼續。”
“明天還要繼續?”
“陳思源,這是對你負責,隊裏不能再有人犧牲了。你今日多練一秒,遇見歹徒時就多有一分存活幾率。”
陳珈像灘泥一樣慢慢地往宿舍挪動,吳修擡着杯咖啡神清氣爽的朝她身旁路過,“出去鍛煉啊,挺好,記得上班時不要遲到。”
若不是昨夜他什麽都沒說,她能有那麽慘?爲了不在白嘉祥面前露出馬腳,她盡量收起幽怨的眼神,把注意力全部放在了咖啡溢出的香氣上。好香,好好聞,配上一片楓糖面包就更好了。
宿舍裏,陳珈報複性的甩下了汗濕的衣服,卻意外的撿到了一塊從外衣口袋裏掉出來的巧克力。黑巧克力,這牌子她吃過,在月牙湖風景區時,吳修給過她一塊。
她含笑把巧克力塞進口中,這人也不算太壞,他什麽時候把巧克力塞進她口袋的呢?
法醫辦公室,吳修正将昨日的屍檢照片整理成文件。看見陳珈時,說,“今早沒什麽事兒,你去技術中隊吧,聽說白隊要考核你的技術。”
“不要,那些儀器看起來就很難,弄壞了我可賠不起。”
“不好奇陳晨去哪兒嗎?”
法醫陳?他去哪兒關她什麽事?“不好奇,他不在挺好,清靜。”
“他去看地鐵站自殺死者的監控視頻了,沒疑問的話,死者屍體明日一早會被送往殡儀館。”
什麽!看陳思源的自殺視頻。
陳珈像隻被火燎到尾巴的貓,“嗖”地蹿到了吳修辦公桌前,“你都幫我搞定了對不對,法醫陳什麽都看不到對不對?”
吳修點點頭,問:“有什麽要說的嗎?”
“陳思源的事兒?我知道的都說了。對了,白嘉祥今早和我說,他對我那麽特殊是因爲答應了别人要照顧我。他的話可信嗎?别人是誰?陳思源的情~人?”
“這個我會查,相信我就行。昨晚太晚,有些事沒有和你說,不生氣了吧?”
陳珈拍了拍臉,“你怎麽知道我生氣了?表情很明顯?”
吳修沒回話,眼前這丫頭太過年輕,他竟無法坦然的說出:你有一雙會說話的眼睛。
“快點兒去吧,好好觀察一下技術中隊的同事。”
“恩,我會當好卧底的。”
卧底?吳修的撲克臉突然有了表情,他擰着眉沉聲道:“我有自己辦案的方法,不會,也不需要利用你達成目的。讓你好好觀察是因爲書本與實踐有一定差距,我擔心你過不了白嘉祥的考核。”
陳珈癟癟嘴,這些小表情也隻有熟人才能看到。吳修想了想她的年紀,不放心的說,“千萬不要懷着做卧底的心思去試探白嘉祥,你隻管模仿好陳思源就行。”
法醫陳在資料室,隊裏專門隔出一個房間供他們看各種視頻。陳珈進去時,屋裏煙霧缭繞,熏得她又退了出來。
一個警官說:“不好意思啊,這活兒太無聊,隻能靠抽~煙提神。”
陳珈等屋裏的煙味散了些才進去,屋裏放着十多台顯示器,有兩台正在播放着地鐵站的監控視頻。
法醫陳擡了個凳子給陳珈,“這是機場駛往市區方向的監控視頻,隔壁那台是市區開往機場方向的監控視頻。”
陳珈緊張的看着視頻,問:“有什麽發現嗎?”
法醫陳擡了擡眼鏡,說,“死者在空港物流站躍軌自殺,那裏的攝像頭碰巧壞了,我們無法看清死者的容貌,隻能通過死者的穿着打扮在沿途監控視頻中搜尋,目前還沒有發現。”
查看另一台監控視頻的警官說,“雲州女性的基本身高是不足一米六,按說死者身高一米七還穿了高跟鞋,這模樣在人群中應該非常明顯。可是奇怪了,找了一早上都沒有找到她在哪兒上的地鐵。”
法醫陳看了看視頻進度條,歎了口氣,“還早着呢,幸虧是清早發生的事兒,站台上人不多,地鐵車廂裏的人也不多。若是發生在上班高峰期,我們可有得熬了。”
陳珈一動不動的盯着監控視頻,發現本該出現自己身影的地方白晃晃一片什麽都沒有時,不禁松了口氣,暗道:一定要好好謝謝吳修,他真是太厲害了。整段視頻好像真的一樣,無論是畫面還是時間都完美無瑕,根本看不出被人修改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