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珈停下腳步,非常不情願的問:“于警官,有什麽事兒嗎?”
“白隊讓我幫你找間宿舍,你随我去西樓挑一間。”
“我……我還有工作,晚些時候過來找你好嗎?”
于麗擡手看了看表,“現在四點半,我五點下班,你今晚睡哪?”
“我……”
陳珈還想找借口,看到于麗臉上的表情并不好看,擔心她會給白嘉祥打電話,隻得無奈地問:“宿舍就在西樓?”
“恩,”于麗說着就朝西側樓梯走去,頭也不回的問:“爲什麽你不留在學校附近的警隊,要大老遠的跑來雲州?”
“組織安排。”
“哼,”于麗冷笑一聲,“組織的安排真有趣。”
陳珈滿心哀怨的跟在于麗身後,她知道于麗不喜歡她,一張臉從眉梢到眼角都寫滿了對她的厭惡。她也不喜歡于麗,這人的笑容就像畫在臉蛋上一樣,假的不能再假。
她們都不喜歡彼此,爲什麽還要巧遇,若不是被于麗喊住,她己經走出刑偵大隊了吧!
“你的宿舍在三樓,現在還空着兩間,301和306,你選一間吧。”說着,于麗打開了301的房門。
陳珈探頭往裏一看,單人間,高低床、書桌、椅子,廁所和水池在隔壁,要與别人共用,還真是宿舍的配置。
“306已經住了一人,睡下床的小趙在隊裏負責檔案管理,要去306看看嗎?”
“不用了,301吧!”
于麗指了指301門前的積水,“隔壁是洗漱池,刑警工作不分日夜,24小時都有人從你門前經過,可别說我沒有提醒你。”
陳珈根本不在乎住哪,隻要于麗一走,她就迅速離開刑偵大隊,“沒事兒,我不喜歡與人同住。”
于麗将鑰匙給了她,意味深長的說了句,“也是,一個人住什麽都方便。”
陳珈沒有接話,于麗提着一圈鑰匙先走了。身上的警服并未束縛住她左右搖擺的腰肢,瞧她走路的姿态,不穿旗袍真是可惜。
解剖室,法醫陳心不在焉的處理着缪某的骸骨,隔幾分鍾就朝門口看一下,有些好奇上廁所的陳珈爲何還不回來。
吳修知道陳珈跑了,如果她的目的隻爲了解鎖手機,此時不跑,更待何時?
“吳教授,我去看看小陳吧,怎麽去個廁所還不回來。”
吳修擡眼看了看法醫陳,随口說:“去吧,這裏我處理……差不多該吃飯了。”
法醫陳高興地脫下白大褂走了出去。吳修暗笑,小夥兒肯定還沒有女朋友,等他知道新人是個女賊指不定要難受多少天。
空蕩蕩的宿舍裏,陳珈拿出改過密碼的手機,翻開了那條和三十萬有關的短信,“錢還是按老規矩給你,600523212098813687”一連串數字讓陳珈有些頭暈,這是銀行賬号?陳思源包裏沒有銀行卡啊!
她拿出手機,認真查詢起什麽銀行的賬戶是600開頭?十多分鍾後,她一無所獲的撓了撓新剪的短發,自語道:天啊!爲什麽是串數字,費盡心思看到的短信居然是串數字,這讓她怎麽猜?難不成放棄三十萬,趁早回家把産業變賣一個好價錢才是正理?
“小陳,總算找到你了!”突然出現在門外的法醫陳吓了她一跳,她警覺的問:“你怎麽會在這裏,你來幹什麽?”
“我找你好長時間了,幸好有同事看見你和于主任過來看宿舍,你要住隊裏嗎?”
“啊,算是吧!”
法醫陳從來沒談過戀愛,初見陳珈就覺得驚爲天人,她完全滿足了一個宅男對美女的所有設定。大長腿,長得漂亮,足夠呆萌,每每想到這人是自己的同事,他就覺得特别幸福。
“我家在雲州,你……你……”小夥懊惱的抓了抓頭,不知該怎麽搭讪才不會被陳珈拒絕。
“沒事兒的話,我要出去了。”眼見陳珈要走,他撒謊說:“吳教授說大家都累了,一起吃個飯,讓我過來找你。”
吳修叫吃飯?一定沒好事,陳珈張口就想推。
法醫陳接着說,“樓下食堂,便餐,你還沒有見過隊裏其他人吧?他們可是一早就想見你了,快走!”
陳珈像隻被套了繩子的貓,靠着宿舍門就不願挪步,可法醫陳臉上那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模樣讓她有些糾結。這人是警察,又是吳修喊吃飯……算了,一頓飯而已,耽誤不了多長時間。
食堂裏,七八個警察圍坐在吳修身邊,每人面前放着一個盛滿食物的餐盤,确實是法醫陳口中的便餐。
吳修有些驚訝的看着陳珈。怎麽?沒來得及跑,不知何故,他有點兒小開心,這丫頭是他見過最笨的賊。
陳珈偷瞄了吳修一眼,頭都不敢高擡,恨不得立馬插翅飛離這裏。
法醫陳完全不知曉她的心理活動,高高興興地問:“吃什麽,我請你。”
“白米飯加蔬菜。”
“聽說你們北方人都愛吃肉,你怎麽盡吃素?”
陳珈擡着餐盤沒理法醫陳,落座時選了一個離門最近,離吳修最遠的位置。衆人見她不愛說話,吃飯都擺出一副高冷的模樣,一時間全都歇了同她搭讪的心思。
米飯入口那一刻,陳珈又開始胡思亂想,這頓算午飯還是晚飯。感覺來了警隊之後,她的生物鍾完全被打亂了,真是要命的工作。
“對了,”法醫陳的一個同事問他,“軌交把監控視頻送來了,你什麽時候看?”
法醫陳問:“派出所那邊還沒有消息?”
“沒有,最近報案失蹤的女性都是五十歲以上的。”
“軌交那邊看過視頻沒?怎麽說?”
“空港物流站是爲機場内部人員專設的站台,上下客流極少,監控攝像頭月前壞了幾個,報修後一直沒有人過來。軌交那邊也是出事兒後才發現攝像頭還沒修,恰巧死者跳軌那段正是攝像頭壞了的地方,他們什麽都沒有查到。”
法醫陳悻悻的敲了一下餐盤,“視頻上什麽都沒有還送來幹嘛?這些單位真是的,一出事兒全往我們這裏推,我們又沒有三頭六臂。”
“算了,”同事勸說道:“我已經要求他們把出事兒站台前後幾個站的視頻一起送來。惟願死者是從機場方向過來,我們的工作量可以少一點兒;若是從市區到機場,我們又得花時間看視頻了。”
“這些視頻資料什麽時候送到?”
“明天中午,軌交辦事效率挺快的。”
“行,明天下午我抽空過來。”
吳修放下餐盤先走了,從經驗來看,卧軌自殺一案非常蹊跷。陳思源自殺,一個同她相似的女性冒充她報到,自殺站台的監控攝像頭出問題……那麽多巧合湊在一起,肯定不是巧合。
陳珈有些食難下咽,原來警察可以沿着地鐵線路一直查看監控視頻。空港物流站沒拍到她的身影,不代表其他站點也沒拍到,看來她冒充陳思源的事情很快就會被查出。
不行,吃過飯一定得走,生活在一堆刑警中間實在太危險了。她正這樣想着,突然聽到衆人喊,“王哥,吃了沒?”
一回頭,王強從門外大步走來,看見她後,大聲嚷嚷道:“原來你在這,不是讓我帶你去超市嗎?趕緊的,我今天家裏有事兒。”
陳珈知道王強在撒謊,她沒有揭穿謊言,默默起身随着他走出了食堂。從蟑螂那事兒開始,兩人間就有了種心照不宣的默契。
“你這人,看着呆,心裏挺明白!”
“什麽事兒?”
王強帶着她朝停車場的方向走去,見路上沒人,他說:“月牙湖的案子結了。”
陳珈知道當地警方會結案,可聽王強這樣說起,她依舊有些不願相信,忍不住問:“真的結了?”
“昨晚的事兒你就擱心裏面兒藏着,權當什麽都沒有看見。”
“你也相信自首那人是真兇?還是現在的警察都這樣查案?閉上眼睛就能假裝什麽都沒有看見?”
“誰告訴你現在的警察是這樣查案的?”
“那你告訴我,爲什麽兇手要穿民族服飾作案?爲什麽焚燒屍體的時候沒村民看到?爲什麽村長一點鍾上山,等到三點鍾才報案……”
“停、停、停、”王強打斷了陳珈,“這案件從屬地上來說,要歸當地刑警管轄。你問的問題也由當地刑警解決,我們隻能等案件提起公訴時才知道這些問題的答案。”
“你們不是審過嫌犯嗎?白隊不是答應你會查那件事兒嗎?這樣的結果就是白隊查案的态度?他百分之九十九的破案率是不是因爲不接案子,所以破案率很高?”
“别瞎說,這樣跟你解釋吧。缪某的死亡隻是一件大案的一個節點,刑警隊要不要介入這個案件,這得由上面決定。但就缪某的案子而言,犯罪嫌疑人的供述暫時找不到破綻,就算找到了,也屬于青溪市刑警支隊管轄,我們插不上手。”
“結案的意思是,不管這案子的真相是什麽?真兇是誰?你都得把這案子給忘了,因爲這案子和你沒有關系了。明白嗎?”
陳珈搖頭,漂亮的眼睛裏寫滿了兩個字,不懂。
王強歎了口氣,“對于一個刑警而言,這輩子千萬不要被案子給纏住,一旦你惦記上一個無法偵破的案子,好日子就會離你而去。”說這番話時,他的表情很誠摯,顯然是肺腑之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