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隊接到王局通知後,已讓當地警方介入了這件事情。據說拍攝者和受害人都已被控制,交警也封鎖了整個風景區,以便于尋找犯罪嫌疑人和失蹤的導遊。”
王強說罷,吳修贊許的點點頭,主動問陳珈,“小陳,你怎麽看這事兒?”
行動遲緩,青面獠牙,長衫馬褂的奇怪男子突然撲向女遊客開始啃咬……說實話,陳珈一點頭緒都沒有,這種事聽着就像志怪小說。
她道:“事發地是風景區,導遊也許是一時走失,隻有看過現場才能下結論。”
話沒有錯,卻答非所問,并不是吳修想要的回答。作爲刑警必須有透過現象看本質的能力,所謂僵屍事件更像是一場精神失常的鬧劇。趁着王強還沒有發問,吳修提示陳珈說,“導遊的事情還未定性,什麽可能都有。你覺得僵屍這種事兒會和甲卡~西酮有關嗎?”
“卡西酮?”王強接過了話頭,“你不說我差點兒沒想起來!這種新型毒~品在雲州市面兒上非常少見。”
吳修臉上的茶色鏡片遮住了他眼底的嘲諷,看王強的模樣,有些事情他真不知曉。
聽王強說出毒~品兩字,陳珈接口就說了三個字,“旅遊團”。她認爲旅遊團的遊客來自全國乃至世界各地,隻要有心,什麽東西都能流入雲州。說完後,她看了吳修一眼,這人爲什麽要說出毒~品的化學名稱?
陳思源若是本人,定和王強一樣,熟知市面上所有毒~品,并清楚每一種毒~品吸食後的緻幻反應。吳修特意說那麽清楚難道是在幫她?知道她對毒~品一無所知?
假如這個猜測成立,吳修肯定知道她不是陳思源本人。順着這個思路往下想,吳修也許認識陳思源,甚至和陳思源的自殺有關……
陳珈反應夠快,可惜人在警車上,除了繼續裝傻還能怎樣?
下午一點,他們趕到了月牙湖風景區入口處。此地三面環水,一面靠山,警察隻需守住進出景區的高速公路就能把遊客攔截在景區之内。
按王強的說法,白嘉祥早已安排當地交警在景區入口處設卡。可是一路行來,他們看見很多旅遊大巴駛離了景區。
白嘉祥的車停在了關卡處,王強緊跟着也停了車,看樣子是去和負責設卡的當地警察交流案情。
王強回來時,負責痕迹勘查的胖陳與法醫陳跟在了他的身後。
“白隊留在這兒查看旅遊車離開的記錄,過一會兒與我們在風景區彙合。他安排胖陳去找拍攝者,法醫陳去醫院詢問傷者……”
陳珈朝車一側挪了挪,留出兩個空位給胖陳和法醫陳。
吳修指着關卡看似随意的問:“不是說白隊讓交警将這條路封閉了嗎?這些進進出出的旅遊車是當地交警自作主張?”
雲州是地級市,青溪是縣級市。白嘉祥既然讓青溪當地交警封閉公路,他們就該認真執行,不該擅自做主放行車輛。
吳修試圖通過這事兒看出白嘉祥的立場。從履曆上看,白嘉祥的履曆同他的臉蛋一樣漂亮,若他隻是殺人案的犯罪嫌疑人,吳修自信可以讓他伏法。若他還攪合進了青溪市的組織犯罪中,整件事就沒有那麽簡單了。
王強不知道吳修在想什麽,他隻知上面派人下來肯定不簡單,也許是爲了124案件,也許是爲了其他,誰知道呢?
他道:“當地交警是有苦衷的,外國遊客不放不行,導遊老扯簽證、機票等亂七八糟的事兒。其次就是老年團,這些人不具備作案能力……”說完後,他補充了一句,“旅遊業是青溪的支柱型産業,政府很重視。”
吳修聽得出王強在幫白嘉祥解釋,這愈發突顯青溪交警完全沒有按白嘉祥的命令行事。所料不差的話,白嘉祥和青溪當地的糾葛應該不深,難不成他想借這次機會摸一摸青溪這邊的底?
兩人說話時,後上車的胖陳和法醫陳一直保持着緘默。
陳珈天真的以爲他們不愛說話,完全不知道從行政級别來看,吳修這位客人的警銜是整個刑偵大隊裏最高的。他的每一句問話,王強的每一句回答都會關系到上面對刑偵大隊的認知,少說話是面對上級領導最好的方法。
作爲一個假冒者,陳珈膽子夠大。她無視坐在身旁兩個的警察,大方的拿手機查詢着什麽是甲卡~西酮。
甲卡~西酮又稱喪屍藥,美國曾有人吸食了此藥而制造了令人震驚的“啃臉案”,緻使受害者面部75%被毀。還有人因爲吸食的毒~品中摻有甲卡~西酮而将一名無辜女子殺死并啃食其心髒和子宮,而後噎死。
目前來看,卡西酮類毒~品最早在長治肆虐,其明确的地域屬性主要是因爲那裏煤礦不少,很多重體力勞動者特别喜歡。他們覺得這東西價格便宜,經濟上負擔得起,吸幾口就可以提神……
陳珈困惑的關上了網頁。這些把腦袋别在褲裆上的下井工人爲什麽會迷戀上毒~品,提神可以多挖煤多掙錢,可對毒~品上瘾後,多掙的錢根本填不了這個無底洞。
她一直以爲吸~毒是有錢人幹的事兒,對毒~品所有了解還停留在學校的教育宣稱欄上。完全不知道新型毒~品已經廉價到人人都可以購買吸食,更沒有想到這種毒~品的蔓延居呈農村包圍城市之勢。
月牙湖仙境一樣的美景沿着盤山公路慢慢展現,她望着窗外的景色深深歎了一口氣。
此時此刻她非常想裝病,但又不知道該裝什麽病。車上坐着兩個法醫,頭疼腦熱應該都能治!除了裝病,她實在想不出還有什麽辦法可以不去現場,總不能跳車逃跑吧!
車子停在山下。爲了保護山中的原生态環境,月牙湖景區全程都靠擺渡車載客。幾分鍾後,來了一輛擺渡車,王強讓當地民警帶上胖陳和法醫陳先走。
半個小時候後,白嘉祥終于到了,不苟言笑的面容上看不出他與當地警察“交流”得是否愉快。四人選了輛全是散客的擺渡車一起朝山上駛去。
白嘉祥沒有穿警服,英俊的面容加上健碩挺拔的身材惹得幾個女遊客掏出了相機悄悄地給他拍照。論長相,吳修不比白嘉祥差,他卻有辦法将将自己隐藏在人群之中,低調的好似不存在一樣。
意識到有遊客不是在拍白嘉祥而是在拍自己後,陳珈低下頭試圖躲藏在吳修身後。她習慣做一個隐形人,不喜歡被人打量和拍照。
吳修坐着未動,坐陳珈對面的白嘉祥掏出一副墨鏡遞給了她,“戴上,别老往陰影裏躲,北方的紫外線可沒有這裏強。”
陳珈受寵若驚的接過墨鏡,小心地架在了鼻梁上。以往那過于簡單的生活方式讓她沒機會戴墨鏡,完全不知深色的鏡片能将她和外界隔出一種距離,這種距離讓她很有安全感,再也不用閃避别人打量的目光了。
“謝謝,”她朝白嘉祥微微一笑。
吳修若有所思的看了看陳珈臉上的墨鏡,若沒記錯,白嘉祥開車時戴着另一幅墨鏡。爲什麽他會帶兩副墨鏡出門?這副女士墨鏡對他有什麽特殊意義嗎?
隔着墨鏡,陳珈總算有了打量吳修的勇氣。看到後者蹙眉時,圖像式記憶告訴她,這是吳修今日第二次蹙眉,兩次蹙眉都同白嘉祥有關。他們兩人有矛盾?
案發地在山頂,從那裏可以俯視整個月牙湖景區。山頂不住人,隻有幾間少數名族特有的建築物作爲爲遊客提供吃飯和觀看表演的場地。
建築物有八棟,陳珈到了才知整個風景區不由政府管理,而是村民自己管理。這八棟建築物分屬三個村子,遊客隻要留宿月牙湖,每個村的村民就會想方設法的把客人拉到自己村的篝火晚會現場。
火把節期間,月牙湖迎來了客流高峰。篝火晚會從遊客自行選擇場地變爲景區直接安排,此項舉措給警察的排查工作帶來了便利,哪間屋子接待哪個團隊,團隊裏的遊客是否到場全都有迹可循。
白嘉祥他們到時,當地警方已将昨夜留宿的團隊排查完畢,隻剩部分散客還在排查中。
案發現場位于最靠近山林的那棟建築物,昨夜在現場的村民已經被當地警方集合到了那裏。陳珈随隊伍朝案發地走去時,途經的屋子都沒有鎖門。
從外面看去,這些建築物的風格完全一樣,進門是一個露天廣場,房子建在廣場兩側。靠山那側的建築物是飯廳,靠月牙湖那側的建築物是洗手間和觀景台。
每個廣場中央都挖有一個非常大的淺坑,從坑裏灰色的餘燼和坑旁堆放的木柴來看,這應該是篝火堆。如此巨大的篝火堆,充分顯示了少數民族對火的熱愛和崇拜。
他們到時,屋子還鎖着,村民全都站在門口。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子自稱是其中一個村的村長,出事的屋子恰巧由他們村的村民負責。昨夜事發後,他組織村民安置受驚遊客,案發地在遊客走後一直保持原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