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天,天還未亮,主城街内萬籁俱靜,濃重的夜色宛如濃墨纖稠的墨汁一般,月光穿過雲從照耀而下。
一輛馬車從遠處疾馳而來,車前五馬并列,赫然是五馬同車,這是諸侯才能享有的威儀。
而大秦朝享有次威儀者不超過十人!
銅制馬車軋在青石闆的路面上,發出滾動的聲音,在黑夜中格外的的不平靜,而馬車上坐着一個不過雙十年齡的年輕人,身穿黑色的緊身布衣,面色冷峻,但在其眼角處隆起着一道疤痕,像一條細小的青蛇一般,準确的來說更像是一道劍痕,更加凸顯出起冷酷的面容。
他手中揮舞着長鞭,有節奏的抽打在馬背上,馬痛嘶鳴,速度随之更加快捷起來。
但是他沒有發現的是,在街道前方二十餘米的地方,兩側普通的小巷當中,分别站立着十個穿着黑色夜行服的人,他們手裏拿着一把狹長的劍,潔白如雪一般的劍身反射出刺眼的寒光,更顯銳利。
這些人靠着牆壁,耳朵緊貼在上面,身體一動不動,宛如雕塑一般。
而等到馬車接近,他們手中的長劍才微微抖動了幾下。
就在馬車靠近兩側小巷的時候,車夫卻猛然拉動了缰繩,五馬前蹄急促擡起,最終馬車停在了原地。
城區街道中陷入一片寂靜。
穿着黑色勁衣的車夫,看了一眼前方的小巷口,然後冷笑了兩聲。
這時,小巷中穿着黑色夜行服的人沖天而起,如浮繩一般在空中極掠而來,迅速的包圍了馬車,手中長劍閃爍寒光。
“你們不要命了嗎,敢擋我家大人的路!”
車夫揮動了一下手中的長鞭,在空氣中打出一個空響,其眼睛微眯,冒着寒光,眼角處的疤痕随之蠕動,卻是徒然顯的猙獰了幾分。
“有人要你們的命!”其中一個黑衣人壓低着嗓子,聲音有些嘶啞,但是依然殺氣騰騰。
“哦,是李斯派你們來的?”
馬車當中傳來一道淡淡的聲音,甚至有些慵懶。
前者微微有些驚訝,仿佛被馬車的人猜透了一般,不過依然寒聲道:“是與不是,都不重要了,今晚你們就會死在這裏!”
“呵呵,二十個第五境修爲的人,這李斯倒是看得起我,我隻不過是一個方士而已,如此勞師動衆倒是顯的有些小題大做了。”
“不過,我受始皇召見,所以,今晚你們就白跑一趟了!”
“什麽?”
黑衣人蹙眉,後者的話轉折太快,但是這意思是說自己等人會铩羽而歸嗎?
二十個第五境的人,這等陣容可不是一般人能夠逃脫掉的,果然如同傳言一般,這是一個盲目自負的人。
“動手!”黑衣人低喝。
黑衣人話音未落,其同夥已經手持利劍,奔向馬車。
二十柄長劍無比詭異的化爲一道長虹從黑衣人手中脫離,随後竟然從四面發放朝着馬車刺去,這二十柄尖銳的長劍散發寒芒,絕對能夠瞬間穿透馬車,把馬車之中的人瞬間斬落。
但是就在長劍貼近馬車的時候,坐在前排的年輕人一隻手隻是微微舉了舉,仿佛一種無形的力量從他的體内散發開來,那二十柄長劍瞬間便停止了攻勢,宛若凝固在了半空當中。
“呵呵,第五境的修爲确實不錯了,但是我想你們應該事先打聽一下,我和大人出行從來不帶随從和侍衛,難道真的沒有考慮到刺殺嗎?”
年輕人眯了眯眼睛,聲音在清冷的夜色當中稍顯幾分冷意。
噗噗!
随後,年輕人隻是上舉的手掌握了握,二十柄長劍居然倒轉劍身,飛身而去,分别撞擊在了黑衣人身上。
二十個黑衣人立刻被這股大力給沖擊了出去。
“第七境!”
帶頭的黑衣人有些駭人,他沒有想到情報有誤,一直陪伴在徐福左右的年輕人修爲居然已經達到了第七境的層次,這讓人感覺到戰栗,大秦國,有名号在外的第七境強者并沒有幾個。
看來今夜的任務是完成不了了,他沒有猶豫,更沒有再次以命相博,那并不理智,自己隻是刺客,而不是死士。
“走!”
黑衣人低喝一聲,帶領其餘的黑衣人飛速跳躍,幾個縱躍間消失在這裏。
“想走!”年輕人還在追過過。
轎子裏傳來依然慵懶的聲音:“算了,窮寇莫追,趕緊進宮吧!”
“是!”
年輕人答應一聲,随後馬車再次疾馳而去。
高大而寬闊的宮門外早已經有人在等候,看到馬車而來,以及坐在馬車上的年輕人,守在宮門口的太監趙高并沒有絲毫的懷疑。
馬車停了下來,随後年輕人跳下馬車,拉開了簾布,一個面容俊朗的少年從馬車上走了下來。
少年看樣貌不過十五歲,長的清秀的過分,還帶着一絲稚氣,但是一雙眼眸宛若看不見底的湖水,帶着不符合年齡的睿智和成熟。
這種感覺像極了活了不少歲月,但是不老的妖怪。
但是,趙高并沒有絲毫的怠慢,即使他現在已經是始皇身邊最爲得寵的太監,是讓無數官員羨慕的皇帝身邊的紅人,可以說位高權重也不爲過,絕大多數的官員對于自己都有着深深的畏懼。
但是對于眼前的這個看上去年齡不過十五六歲的少年,趙高沒有絲毫的怠慢和輕視,甚至還頗爲看重。
徐福在秦朝一些人的眼中,可是神祗的化身,在五年前的時候,徐福那個時候看上去比現在還要小,但敢在大街上攔住秦始皇的銮駕。
大批的侍衛手拿着長劍随時可将他斬落,但是當時的徐福隻說了三句話,便讓秦始皇打消了念頭,并且尊爲上賓。
“我可讓始皇長生,與大秦朝一起千秋萬載!”
衆人自然是不信,當時的始皇也是,不過這句話已經觸動了他,逐漸年邁的他對于長生之道可是向往的很。
但是當時的徐福再次說了一句:“天道不滿,遂明日降禍與疆城!”
這話自然很重,當時的長城正在修建當中,可以說是怨聲載道,也是讓始皇十分敏感的一件事情,但是他還是選擇了暫時收押徐福。
但明日之後,果然衛輝池山斷長城發生坍塌,頓時引起朝野震動,也讓這位徐福聲名赫赫起來。
随後始皇召見徐福,這位當時看上去年僅十歲的少年,更是表現出如同成年人一般的睿智與成熟,見識智慧手段根本不像一個幼童,又每每說中未發生的事情,頓時大秦朝的子民更是尊爲神在凡間的化身。
從此以後,徐福逐漸的成爲始皇身邊的紅人,地位堪比李斯等人,甚至于是遠遠超過。
趙高堆笑着臉湊上前來:“徐福大人,始皇已經在書房内了,還請您跟我來!”
徐福點了點頭,面色很是淡然,随後兩人跟着趙高朝着宮門内走去。
時辰已經到了四更天,但是夜色依然濃重,尤其是在這個戒備森嚴皇宮大院之内,整個空氣當中都滲透着一股嚴肅與清冷的味道。
書房内已經點燃了燭火,一片通明,趙高在房門内禀告了一聲,徐福已到,随後房間内便傳來了略顯威嚴的中年人的聲音,讓徐福自己進去。
“徐大人請!”趙高伸出手,略微有些恭敬。
徐福點了點頭,邁步朝着房間走去,但是突然間想起了什麽,随後從衣袖内拿出一包沉甸甸的錢袋,塞到了趙高的手裏。
趙高并沒有推辭,甚至沒有半分的謙讓,而是心照不宣的放在在了自己的袖子裏。
徐福也并沒有絲毫的不滿,這種心照不宣的關系他和趙高已經維持了四五年的時間了。
要不是趙高,他最近幾年的謀劃還不能夠順利完成。
徐福推門而入,書房當中,燭火燃起,略顯昏黃的光芒投射在四周的牆壁上,身穿龍袍的始皇跪坐在書桌前,依然在批閱奏折。
他并沒有開口說話,隻是進入房間以後,站在房間的一旁,有時候會擡起頭,仔細的看着這個批閱奏折的中年人。
這就是曆史長河當中永享盛名的千古一帝秦始皇!
徐福從剛開始見到秦始皇的第一面起的敬畏,還有甚至來自于從曆史資料當中述說始皇事迹而産生的仰慕,到了現在,一切都化爲了平淡。
終于,大概是批閱完了奏折,始皇嬴政擡起頭,看了一眼還依然恭敬的站在一旁的徐福。
“坐吧,時辰尚早!”秦始皇罕見的露出一絲微笑。
“是!”徐福并沒有推辭,他這幾年也稍微摸準了秦始皇的脾性。
“寡人聽說,你最近又研制出了一種丹藥,可曾帶來!”秦始皇面色有些期待,尤其是說道丹藥兩個字的時候,神色當中會露出一種向往。
“帶來了!”徐福從懷中拿出一個精緻的盒子,随後站起身打開遞到嬴政的面前。
盒蓋打開,兩枚通體圓潤呈現淡紅色的藥丸出現在始皇的面前。
嬴政笑而不語的看向丹藥,帶着一絲的期待,徐福會意,拿起其中的一枚丹藥,吞食了下去。
片刻,看到徐福無事,嬴政才拿起丹藥放進了嘴巴裏。
“嗯,不錯,丹藥帶着一股馨香,入口即化!”嬴政吃完丹藥,評頭論足,徐福笑笑不語。
當然不錯,這些丹藥可是徐福用了許多的珍貴藥材和對身體大補的人參等物凝練而成,即使無法長生,但是長此吞食下去,對于身體也是大有裨益。
至于那些水銀、汞之類的重金屬物質,徐福是萬萬不敢用的,除非自己是找死,這種東西要是嬴政能夠都多撐幾年還好,萬一突然暴斃,自己也會随之倒黴。
而且那個計劃馬上就要成功了,這麽多年的謀劃也終于要開始進行了,隻要始皇答應了這件事情,傳聞當中的那件事情就可以親自見到。
想到這,徐福的眼睛甚至有些發亮。
如果說在秦朝的幾年裏,還有什麽事情能夠讓徐福心情引發波瀾的,那麽隻有這樣一件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