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朱峰随手将辦公桌上的檔案翻了翻，又按了幾下鼠标，就皺起了眉頭：“你叫王大成？我這裏并沒有你的資料，電腦上也沒有。你拾金不昧把錢交到局裏，有做過記錄嗎？”
“沒有。”
我搖頭，我當初交錢的時候多了個心眼，确實打算要陳段德記錄一下的。隻是陳段德催着我去上課，再說以陳段德光明磊落的性格，也不可能欺騙我一個年輕人，所以并沒有做什麽記錄。
“沒有記錄？那你空口說白話，我也不可能把獎金發給你啊。”朱峰曼斯條理的說了一句，一副公事公辦的态度，看的我一陣火大。
朱峰道：“你要理解下，我們下面派出所的同志去年的目标考核獎金都沒有發，去年下半年的地差也隻發了一半。還有，我們新來警察同志的警銜工資都沒有補。局裏的資金短缺哪，我總不能逢人動動嘴皮子，就把一萬塊錢送出去吧？”
“這麽說，朱副科長是不肯把獎金給我了？”我皺起了眉頭，果然和官面上的人不好打交道，屁大的一個副科長，都能滿嘴套話，和你打官腔。
朱峰臉色陰沉下來，哪怕他真的是一個副科長，也喜歡人稱他科長，把那個‘副’字去掉。
“吵什麽吵，整個大院裏就你們這聲音多。”
門被推開了，呼啦一下闖進三四個人，爲首者肥頭大耳，背負雙手，挺着大肚皮，一副高官大員的氣派。
“楊局長，您好！”
朱峰快速站起身來，從辦公桌後走了出來，臉上陰沉的表情瞬間消失不見，堆滿了笑容與恭維讨好。
我聽得一驚，楊局長？市公安局局長不是陳段德麽，難道他真的下了？
“怎麽回事，你們這裏在說什麽？”那位楊局長喝道。
我懶得理會他，轉身便走，既然要不到一萬元的獎金，就不必再留在這裏了。
“慢着！”朱峰大叫一聲，快速擋在我身前。
“怎麽，我來領取獎金，你不肯給也就算了，還要将我拘留嗎？”我臉色很不好看，同時似乎是不小心，把辦公室裏一座一人高的穿衣鏡撞了一下，稍微改變鏡面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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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不是。”朱峰一臉笑容，道：“你不是來領取一萬元獎金的嗎？既然陳段德是你的保證人，我這就打電話問他一問。”
“胡鬧！”
那位胖胖的楊局長大手一揮，喝道：“陳段德，他已經不是局裏的人了，也不再是人民警察，由他做擔保，有什麽可信度，簡直是胡鬧亂來！”
話雖然這麽說，楊局長卻是一臉笑容，心情很好。
我算是看明白了，朱峰這是在拍馬屁呢，貌似陳段德已經被停職了？這位楊局長是公安局的新局長，也難怪朱峰要湊趣，拿我的這檔事拍新上司的馬屁。
不過我全被他當棋子用了，又沒有得到什麽好處——但我又豈是那種任人欺辱之人？
我之前稍微撞了下鏡子，可是飽含深意，盡管隻是稍微調整了下鏡面的角度，卻可以保證讓這間辦公室内的陰氣，都朝着朱峰的辦公桌位置上聚積。
本來，這間辦公室的位置就有些偏僻，裏面的陰氣稍微濃郁，但因爲空氣流通的原因，陰氣又不會聚積，也不會對人造成什麽危害，隻是讓人覺得涼爽，比開空調還過瘾。
但我這麽一調整，所有湧入辦公室的陰氣，都會在鏡面的反射下，通通聚積到朱峰的辦公桌處，保證讓他好好的喝一壺了。
這一招挺損，不過對方不仁，我也就不義了。
“楊代局長，我可以作擔保。陳局長确實給王大成做出許諾，給予他一萬元的獎金。”一個聲音忽然道。
辦公室内，衆人皆是一愣，看向那名說話的警察。
我覺得有些眼熟，繼而想起來，此人不就是自己拾金不昧那天，稱呼陳段德爲‘陳老闆’的那個中年警察嗎，好像是本市公安局的副局長。
而且從此人口中，我也明白了，那位楊局長是新來的，卻還隻是‘代局長’，并沒有扶正。而且，陳段德似乎也沒有被撤職……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老葉，你可不可能因爲胡言亂語，耽擱了自己啊。”楊局長語重心長的說了一句。
“是啊，葉漣你可不能亂說。”
跟在楊局長身後的，也都是副局長，紀委書記之流，紛紛開口，暗示葉漣和陳段德撇開關系。
“我可沒有說錯，那天我就站在陳局長身邊，親眼看見王大成交出了六十萬的巨額失款，而且一萬元的獎金，是失主同意贈予的，隻是在本局裏經過一些手續而已，但無論如何，這筆錢都得發給王大成。”
葉漣的語氣很堅決，很響亮。他是個老好人，平時能忍，不過現在好友陳段德出事了，自己留下做這個副局長，也難免被排擠的命運，因此站出來爲我說話的時候，就下定了決心。
“你！”楊局長臉色陰沉，正要罵楊漣頑固不化，這時辦公室的門又被推開了，走進來兩個人：“吵什麽？你們都在吵什麽？我在樓下都能聽見吵鬧聲。”
楊局長回過身去，一臉兇惡的表情變成驚愕，接着又成了惶恐和讨好，他幾步沖了過去，抓住一人的手掌猛搖：“許市長，您怎麽來了？”
接着，楊局長又和許市長身邊的一個青年握手，也顯得很客氣。
我有些驚訝，這位許市長，正是許雅琳的父親，許文成。而他身邊的青年，則是劉秘書。
許市長和劉秘書看到了我，也有些驚奇。
許市長笑了笑，用一副開玩笑的口氣沖楊局長道：“怎麽，不歡迎我啊？你這個代局長新官上任，我就不能來視察下你的工作嗎？”
“當然可以，當然可以。”
楊局長忙不疊的答道。額頭上已經沁出了汗珠，他實在有些後悔了，剛剛上任，可不要給上頭的領導留下壞的印象啊！而且，市長許文成的官運亨通，是所有人有目共睹的，沒有人會懷疑，許文成一定是下一任市委書記！
我看着許文成，心中卻是狂跳，臉色都有些變了，許文成身上的官氣，怎麽在不斷減少？這可不是官祿亨通的表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