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明知自己是奴籍，卻還是換了身份接近他，隻是沒想到，自己的身份被揭穿得這麽快而已。
也好，這原本就是自己應得的，頂着别人的名頭活着，與人相愛，她到底于心不安。
走了出來，跪地，朝江老相爺磕了三個響頭。
多謝江老相爺饒她一命。
然後轉向了夏心心，又朝夏心心磕頭，啞着嗓音道，“多謝夏姑娘收留。”
夏心心伸手攙扶起了她，低低道，“走吧。”
“是。”
潘渺渺垂眸，低低的應了一聲，跟着夏心心走了。
自始至終不敢看江耀一眼。
江耀跪在那裏，噙着滿腔的腥甜，就這麽看着她跟人離開。
一步一步離開……
原本一口氣強撐着的身子，忽然就像被抽幹了所有元氣一般，“噗——”的一聲，一口鮮紅噴了出來，身子軟軟的倒下。
江畫看得吓了一跳，立即撲過來，急急道，“哥哥，哥哥你怎麽樣，别吓我啊，來人，快來人，叫府醫！”
兵荒馬亂的一片。
潘渺渺聽得江畫這嚷嚷的叫聲，腳步一頓，差點忍不住要奔回去。
夏心心清冷的道，“既然要離開，就決絕一點，你過去也沒用，不過是讓江大公子更加傷心而已。”
潘渺渺咬了咬唇瓣，垂眸低低應了一聲，“是。”
卻不知再擡眸，她唇瓣都咬破了，滿嘴的腥甜。
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出了江府的，隻覺得走了一輩子那麽長。
雖然她才嫁進來半年不到，可是因爲江耀寵她，這裏到處都有她生活的足迹。
那邊的荷花池，是她常常在那裏撫琴的地方，江耀喜歡在那裏聽她撫琴。
這邊的一片薔薇，是江耀牽着她的手，親自給她種下的。
還有東南角那邊的一片紫藤花架，江耀命人搭起來的，說是夏天太熱，可以在裏頭乘涼撫琴。
點點滴滴，仿若就在昨日。
總覺得餘生很長，他們還有大把相守的日子，沒想到，轉眼便要分離。
終歸是偷來的幸福，上天說收回就收回的。
她仰頭，眼淚在紅通通的眼眶裏旋轉，決意不肯叫它們留下來。
夏心心将她帶回了三笑堂，給了間廂房給她，讓她好好休息。
潘渺渺一頭栽進床榻上，抱着被子嗚嗚嗚的哭了起來。
爲什麽它們紅月國人要爲奴爲婢？
爲什麽國君要将他們送到别國爲奴爲婢？
難道他們長得漂亮是錯嗎？
長得漂亮就注定要做賤奴嗎？
她又不是去做江大少奶奶，她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姨娘，一個小小的姨娘也沒資格做麽！
嗚嗚嗚……
潘渺渺從來沒有像此時此刻這般，對自己的身份，對自己的國家如此絕望過。
她哭了許久，哭累了就睡了過去。
等到醒來，已經是太陽落山了。
夏心心捧了一碗稀粥進來，放在她的面前，讓她喝。
她搖了搖頭，表示沒胃口。
夏心心清冷的道，“我救了你，不是想你活活被餓死的，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你還這麽年輕，江大少也這麽年輕，你們還有大把相愛的機會，可是死了就什麽也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