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好地将這份感受藏在心中,表面上并未流露出絲毫異常,直到一名大内侍衛不知何時由院外走來,繞到主坐後方,在肖逸璇耳邊悄聲說了些什麽,他才終于狠了狠心,開口說道:“你們且聊着,我去方便一下。”
“下官陪太子殿下同行!”
聞言,下方崔克儉立即起身笑道,卻被肖逸璇擺手制住,目光假似巡回一番之後,才終于落在了身邊的柳欺霜身上,說到:“你陪着我去。”
“是。”
柳欺霜聞言,心中竊喜,自是欣然允命。
肖逸璇起身,接着又謝絕了其他人想要相陪的請求,這便領着柳欺霜向那幽靜無人的後院走去。
在肖逸璇到此之前,五城兵馬指揮司的官兵們便将這素衣樓圍了個裏三圈外三圈,而除了這些人手,兵部尚書府及大将軍府上的侍衛們也是被劉崔二人調來了足足一半,故而安全方面他卻是用不着擔心的。
此時天色已是漸晚,這原本就寂靜幽深的素衣樓後院内,此時更是靜谧空曠,肖逸璇和柳欺霜二人一前一後地漫步在鵝卵石小道上,心中懷着的卻是完全不同的心思。
在柳欺霜的心中,此時自然是小鹿亂撞,再眼看着前面的肖逸璇一路徑直掠過了茅房所在的方向,反而是領她走向了前方的一座涼亭,當下便以爲對方要在那裏對自己做些羞人之事了,芳心之中即是緊張又是期待,小嘴張開又閉上,愣是沒有說出一句提醒和質疑的話來。
而和她不同,此時肖逸璇心中想着的,卻滿滿是老二肖逸泉那張讨厭的臉,以及往後幾日裏的種種計劃,來到涼台之中,他一轉身便坐在了其中一個石凳之上,接着朝着柳欺霜微微一笑,指了指身邊的石凳,開口說道:“坐吧。”
見狀,柳欺霜羞怯一笑,心中對其目的已是了然,但還是揣着明白裝糊塗,一邊依言坐下一邊問道:“殿下不是要去方便麽?怎地。。。”
“借口罷了。”
聞言,肖逸璇擺手一笑,接着盯上對方雙眼,見其眼中那飽含的深情,心中又是一顫,直到猶豫良久之後,他才有些糾結地開口說道:“此次叫你來此,其實是有一件事情,需要你替我去辦。”
“殿下。。。事已至此,殿下便不必與妾身客氣了罷,說實話,自打妾身頭一次見到殿下以來,心裏便。。。”
正說着,她卻又被自己氣得一搖頭,複而又重新說道:“總之,隻要是妾身能做得到的,必定赴湯蹈火,殿下可不必客氣!”
柳欺霜的言語之間意思已是明了,意思便是你想對我做些什麽,我便都生生受了,說實話,她柳欺霜雖然叱咤歡場這許多年,但其實骨子裏還是一個非常害羞矜持的女子,當她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一張俏臉已是紅得不成了樣子。
隻不過,肖逸璇的下一句話,卻是徹底打消了她的這番熱情。
隻見他苦笑一聲,擺手說道:“柳姑娘,你多想了。”
此言一出,前一刻還滿面紅霞的柳欺霜便是一愣。
而此時的肖逸璇話已出口,心中就算是再多麽不忍,也都顧不得那許多了,當下便開口繼續說道:“說明之前,我且要先問你一句。。。我能不能信你?”
話落,那柳欺霜的心中便浮起一絲不妙的感覺,但在短暫的沉默之後,她卻依然是點了點頭,回道:“殿下,妾身對您的心意。。。日月可鑒!”
“好。”
聞言,肖逸璇輕聲一應,轉頭看向遠處的湖景,避過了柳欺霜投來的堅定眼神,猶豫良久之後,終于緩緩出聲:“再等一會兒,二皇子便會過來,屆時,我要你。。。”
随着肖逸璇的慢慢訴說,柳欺霜俏臉上的紅霞也是越來越淡,甚至在幾句言語之後,她便已是完全聽不清對方在說些什麽了,隻覺得自己的大腦轟轟作響,臉色變得煞白一片,一顆芳心由雲端跌落到了谷底,還是她使足了力氣,才沒叫眼眶中的淚水跌落下來。
“。。。完事之後,你便去找東宮賓客曾國藩,屆時,他會接應你撤離,待那事了之後,我便派人将你護送至江南,在那裏,我會賜你一間宅子,黃金千兩,但你必須向我保證,這一切事情,絕不可對外透露半句。。。你可聽明白了?”
半晌之後,肖逸璇才終于将心中計劃盡數吩咐給了對方,但見話落之後對方依舊是一臉呆滞,當下便再度出聲輕喚了一聲:“柳姑娘?”
突聞此言,柳欺霜才終于緩過了神來,長袖下的雙手攥緊,一排貝齒狠咬着下唇,起身在肖逸璇身前跪下,将一顆腦袋深深地埋在了地上,顫聲道:“妾身。。。明白!”
。。。。。。
與此同時,不提肖逸璇這邊的情況,在那主宴場上,老三肖逸廉卻正記吃不記打地和他的大舅子劉钊钊商讨着下次‘生物研究’的時間地點,而場中其他人,此時也算是酒過三巡了,不少都已是喝得酩酊大醉,在滿場子美女們歡聲笑語的承托之下,場中氣氛那可是相當的熱烈,隻不過這份子熱烈,卻被院外突然傳進來的一道聲音給徹底打破了。
“二皇子到!”
此聲一出,前一刻還熱鬧異常的場内聲息便是猛地一靜,衆人齊齊轉頭向着院門口的方向瞧去,果然便見到一身便服的二皇子肖逸泉領着一衆手下,一搖三晃地從院門外行了進來,一邊走着一邊還四處張望着,在尋找着自家哥哥的身影。
随着他的身影徹底清晰地出現在場中每一個人眼前的時候,這裏的歡快氣氛便已然是蕩然無存了,今日裏在場的這些公子哥兒們,大多都是與劉、崔二人相互交好的,也都是上一回夕淵湖邊過來的‘老人’,自然是清楚二皇子出現在此地究竟意味着什麽---上一回那兩頭白虎的威武兇猛,可還是十分清晰地印在他們腦中的,這次再看這二皇子輕裝簡行,卻不知又在哪裏藏去了些吓人玩意兒,隻希望這次不要有人血濺當場才好!
“老二,你來這裏作甚?”
下一刻,衆人便聽到一片寂靜之中,一道粗犷的嗓音傳來,卻是上方的老三肖逸廉率先出口了。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何況是在這京城之内,難道還有我不能來的地兒?”
這肖逸泉雖說是大婚将近,但看上去卻是不怎麽開心,自始至終都闆着一副臭臉,怼了肖逸廉一句之後便徑直來到其對面坐下,說到:“太子呢?人到哪裏去了?”
“太子去哪兒,哪還需要向你禀報?你這家夥,卻是越來越不知天高地厚了!”
聞言,肖逸廉怒嗆一聲,接着便不再看他,轉頭繼續和劉崔二人說話去了,正主未至,那肖逸泉自知無趣,當下也不再找茬,端起一杯美酒靜靜地喝了起來,隻不過其表現雖然老實,但一雙大眼滴溜滴溜轉着,顯然是正打着什麽鬼腦主意。
上頭行止拘束,下頭鴉雀無聲,而迫于上面人的地位權勢,下頭又沒人敢提前離場,這場酒宴,便在這種十分詭異的氣氛下持續進行着,直到半晌之後,肖逸璇領着柳欺霜重新出現在會場上時,這種氣氛才終于被打破。
一見正主出現,肖逸泉立即便本着弄不死你也要惡心死你的原則起身湊了上去,一邊拱着手一邊假惺惺地說道:“臣弟拜見皇兄!沒想到皇兄你今日以來興緻不錯啊,這連番的酒宴,怎地也不知叫上臣弟一起快活呢?”
“怎麽哪都有你?”
聞言,肖逸璇是滿滿一副吃蒼蠅的表情,拉着柳欺霜便繞到了座位上原地坐下,根本不想和肖逸泉近距離照面。
而再看對面的肖逸泉,此時的目光卻全然沒放在肖逸璇身上,反而是由始至終便肆無忌憚地死死盯着對方身旁的柳欺霜,這不看還好,一看之下,卻叫他心下越是發熱,隻覺這女子果然有着傾城之色,那一身獨有的氣質更是從未遇到過,與那個即将與自己成親的大小姐壓根相比不得,也真怪自己眼瞎,上回居然沒注意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