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無崖點頭應道,沒有再問。
“黑雲騎在皇城外守了幾天了?”徐明遠坐回了書桌前,示意無崖也坐下,給他倒了一杯涼茶,問道。
無崖接過涼茶一口飲盡,沉聲道:“四天了。”
“曾家大小姐回長安,沒出什麽亂子吧?”徐明遠挑了挑眉問道。
無崖忍着笑意道:“殺了兩個想要趁亂入宮的刺客,鬧得亂子可沒比不上在江湖上鬧的大。”
“你說那位故意留這麽一個爛攤子在這裏,又是爲何?”徐明遠皺眉道。
“我死之後,哪怕洪水滔天?”無崖沒頭沒尾地接了一句。
“這是先生說的?”徐明遠問道。
無崖點了點頭:“當年先生總會說些有意思的話。”
“看來這話那位定然也是聽過的。”徐明遠撓了撓頭,抖落了不少泥粉。
“我聽聞雲機閣又現世了,而且還頒布了新的雲機榜,你和曾小姐都在榜上前十。”無崖看着徐明遠說道。
徐明遠笑而不語,就在這時,門口一暗,一個人已是走進門來。
“啧啧,段短一年間已經當上了指揮副佥事了,可是讓我望塵莫及啊。”那人走到桌邊,直接擡腿坐到了桌上,手在臉上一劃,摘下了一張薄薄的人皮面具,露出了那張帶着潇灑笑容的俊俏臉蛋。
“可比不上你這位被閻王爺收了還能爬回來的。”徐明遠笑着搖了搖頭。
“你……”無崖站起身來,看着坐在桌上的這位留着飄逸劉海的青年,欣喜而又震驚。
“别你你你了,無崖,不會一年就把小爺給忘了吧。”這青年自然是齊浩波,笑着在無崖的肩膀上拍了拍道。
“好了,閑話稍後再叙,我們先談會正事。”徐明遠看了一眼負手背對着門口站在門外的易,擡了擡手打斷了想要問話的無崖。
“副佥事大人,你有何吩咐呢?”齊浩波看着徐明遠笑着問道。
“天下将亂,長安無不亂之理,接下去雲台司還是要殺人,可能要比二十五年前殺的更多。”徐明遠聲音微沉道,從懷裏摸出了雲機令,放到了桌上。
齊浩波和無崖一齊看向了那塊玉牌,面色同時一變,不過卻也沒有太過吃驚。
“你要掌雲台司?”沉默了一會,齊浩波出聲問道。無崖亦是看向了徐明遠。
“等會我見了陳叔之後,便會入宮去,不出意外的話,今夜便要殺人了。白虎房的人我已經都帶回來了,黑雲騎我有用,京兆府的捕快雖然沒用些,不過那上刀還是能殺人的。”徐明遠沒有回答齊浩波的問題,收起雲機令,起身向着門外走去。
齊浩波沖着無崖點了點頭,快步走出門去,幾步跟上徐明遠,并排而行,壓着聲音道:“你不會是想去追燕弘吧?且不說能不能追的上,河西節度使那邊肯定派了不少人,恐怕吐蕃那個老和尚也來了。”
“老和尚要是來了剛剛好,省的我去找他,當年雲台司千騎踏西北,現在又豈能弱了氣勢。”徐明遠笑着回道。
齊浩波聽徐明遠這般講,突然一愣,盯着徐明遠看了好一會,“帶我一個吧。”
走到陳喬屋子門前的徐明遠停下腳步,看着齊浩波搖了搖頭道:“長安殺人要有個人鎮着,去年冬天我替你殺了不少人,今年該你還了。”說完推開了那扇沉重的大門,走進了那間常年見不着陽光的房間。
藍布蓋着的窗戶前,依舊站着那個有些佝偻的老頭,背對着門口的方向,幾個月不見,似乎老了許多。
“你來了。”略顯陰沉的聲音響起。
“恩,我回來了。”徐明遠走到書桌前站定,看着站在窗口,如同雕塑一般的老人輕聲說道。
陳喬緩緩轉過身來,看着徐明遠,滿是皺紋的臉上堆出了一絲笑容,“當年先生想要做的事,你都幫他做完了,現在這座院子,也是你的了。”
“他爲何要留下這麽一個爛攤子呢?如果他想收拾,那些人所謂的陰謀詭計,不過是小孩子玩的過家家罷了。”徐明遠看着陳喬,有些不解地問道。
“如果都收拾了,這天下豈不無趣了。”陳喬看着徐明遠,笑着說道,露出的一口齊整的白牙,在昏黃燭光下顯得有些森然。
徐明遠聽此,突然有些懂了,搖了搖頭,苦笑道:“怎麽一把年紀了,還都和孩子一樣。”
“那位子坐久了,還是容易寂寞的,當年隻有先生敢陪他玩,既然要死了,自然也要留點好玩的東西下來,恐怕他也早就知道你的身份了。”陳喬沉聲說道。
“我入宮去了。”徐明遠沖着陳喬拱了拱手,轉身向着殿外走去。
“如果先生和夫人看到你,定然也會高興的。”陳喬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如果他們能看到,我也很高興。”徐明遠臉上亦是露出了一絲笑容。
出了陳喬的屋子,徐明遠直接向着大門外走去,易牽了一匹棗紅色駿馬過來,齊浩波亦是在一旁站着。
徐明遠接過馬缰,看着齊浩波問道:“蘇姑娘現在可還安好?”
“信我給她看了,可她執意要入襄王府,她以死相逼,我也不好阻攔,現在還在襄王府中,不過性命應該無憂。這幾日襄王府中隻進不出,消息都傳不出來。”齊浩波搖了搖頭道。
徐明遠眉頭微皺,想到蘇依夢柔中帶剛地性子,多半是不想他牽扯其中,所以才會執意入襄王府,現在也隻能希望她沒有事了。
“你放心,襄王雖不是什麽好東西,不過也不是色中餓鬼,蘇姑娘入襄王府時,宮裏情況已經頗爲緊急,想來他應該還沒碰過蘇姑娘。”齊浩波見徐明遠這般神情,也是開口解釋道。
徐明遠微微點頭,轉而看着易說道:“月茹的病可還發作過?”
易搖了搖頭道:“沒有。”
徐明遠點了點頭,翻身上馬。
“謝謝你,我欠你兩條命,你要,随時可以拿去。”齊浩波的聲音從背後響起。
徐明遠拉住缰繩,頭也不回道:“你隻欠一條,另一條是易的,月茹的事,你可沒資格反對了。”說完一甩缰繩,棗紅駿馬已是狂奔而去。(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