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前那個消息傳出之後,沉寂已久的雲台司,終于不再沉寂,一道道命令傳下,一處處快被遺忘的聯絡所被重啓,一顆顆暗棋也被喚醒,開始發揮二十多年前将他們埋下時該有的用處。
表明平靜的長安城,暗潮洶湧,這幾日的黑夜之中,更是不知多少人死去。
恒國公死了,安慶公死了,刑部尚書死了……當然還有更多連名字都不值得提起的人死去,這其中,有不少是死在雲台司的手裏的。
皇城已經被封閉,出了少數幾人外,隻進不出,一千黑雲騎守在皇城外已經三日,威懾着整座長安城。
皇帝駕崩,昭告天下,天下易服。
新帝已于昨日登基,以姚元之爲首輔大臣,正式當政。
不過長安城裏真正上層的人都明白,一切并沒有表面看起來那麽平靜,否則新帝登基,百官之中也不會有半數托詞患病不上早朝。
北黎吐蕃大軍壓境,皇後二皇子消失無蹤,襄王府閉門不見客,襄王也不知是否還在府中。
大宛帝國看似穩固,其實已經在風雨中飄搖,若是撐不過下一個浪頭,說不定就此沉船了。
當然,普通的雲台司中人并不知道這些東西,但敏銳的嗅覺讓他們聞到了血腥的氣息,一些老人則是想起了二十五年前的那場屠殺,也正是新帝登基的時候。
朝中百官或許有不少人忘了,但是當年殺紅了眼,砍卷了刀刃的那些老人忘不掉,所以這些天上街經過那些個高牆大院的府邸之時,總會下意思地舔舔嘴唇,看看腰間那把多年沒有砍過厲害腦袋的刀。
當然,他們也明白現在的雲台司已經不是當年的雲台司了,因爲當年的雲台司有個徐先生,而現在的上官先生雖然頗受先帝寵信,但終究不是徐先生。
一匹黑色駿馬在雲台司門前停下,馬背上的人一拉缰繩,已經脫力的黑色駿馬前蹄一亂,已是跪到了地上。
馬背上那個眼眶微黑,一臉風塵仆仆的青年輕輕跳下馬背,回頭看了一眼倒地不起,口吐白沫的黑馬,向着門裏快步走去。
守在雲台司門前的幾名侍衛見一匹馬死在門前,而從馬背上跳下來的藍衣青年直往門裏闖去,皆是握住了腰間長刀。
不過等二人看清來人是誰之後,皆是面色一變,連忙讓開路來,躬身道:“見過徐佥事。”
這風塵仆仆的青年,自然是剛進長安城不久的徐明遠,他停下腳步,看着那微微低頭的青年侍衛問道:“上官指揮使可在院裏?”
“屬下早上見指揮使出門去了,一直未見歸來,應該是沒在院中的。”那侍衛連忙應道。
徐明遠點了點頭,徑直向着院子裏走去。
一路上見到他的人皆是躬身相迎,而他這是面無表情地直接去了青龍房的院子,去了自己的屋子。
徐明遠回來,自然是驚動了青龍房的所有人,很快一身肥膘的賀鶴赫和陸瑜很快就來到了徐明遠的屋子裏。
徐明遠先灌了一壺涼茶,然後聽着二人把現在的情況簡單說了一遍,這兩日徐明遠在路上也是收到不少消息,所以隻是聽了一下今天發生的一些事。
雲台司的各地分司已經在西行和北上的沿途設卡,防止襄王和二皇子逃離,但是三天還是一無所獲。
這并沒有出乎徐明遠的預料,畢竟是有能力争奪皇位的人,要是連并不算嚴密的關卡都過不去,也太說不過去了。
長安局勢已經差不多定下來了,四個方向的城門守将三天前就都已經換上了大皇子一派的人。
至于那些已經群龍無首的文官,雖然以不早朝作爲抗議,但已經翻不起什麽浪了。
聽完彙報之後,徐明遠讓陸瑜下去住持青龍房的事務,讓賀鶴赫去把無崖和易請來。
等衆人都出去之後,徐明遠坐在寬闊的椅子上,閉眼休息着。
連續的趕路,每天有限的休息時間,身心都有些疲憊了。不過好在他現在已經是一品大宗師,雖然有些倦意,還不至于受不了。
很快無崖和易便來了。
“易,你去把齊浩波叫來,讓他不用躲着了。”沒等兩人說話,徐明遠已是看着易沉聲說道。
易看着徐明遠鄭重的神情,點了點頭,沒有說話便是轉身出門去了。
“齊浩波還活着?”無崖瞪着眼睛看着易的背影,有些難以置信地問道。
“此事等會讓他自己和你解釋,你先和我說說現在是否能夠判斷出襄王燕弘和二皇子的位置?”徐明遠示意無崖坐下,擺了擺手道。
無崖聽此,收起了臉上的訝異之色,走到了一旁牆上貼着的大宛地圖旁,指着幾處地方說道:“三日前襄王回府之後,便閉門不出了,我推斷他應該是連夜就出了長安,直往西北而去。現在應該在攏州附近,但是各道分司并沒有得到什麽有用的消息。一旦入了河西府,那就無力回天了。
二皇子走的可能還要更早一些,可能五天前先帝病重,他就已經離開長安往北去了。隻要入了河東道,雲台司分司的作用也全無了。”
“如果關内道、河西府反叛,引吐蕃入大宛,河北道、河東道反叛,引北黎入關,大宛靠現在的兵力布防能撐多久?”徐明遠也走到地圖旁,面色微沉道。
“這個問題我前兩天推演過,最多一個月,這還得是在從江南道那邊過來的胭脂兵能夠兩個扛得住一個北兵的前提下。”無崖搖了搖頭道。
“殺了襄王和二皇子呢?”徐明遠再問道。
“這樣西北和北方諸道出師無名,将士難同心,或許能夠多撐一些時間。隻要時間足夠讓南方兵馬北上,戰于長安以北,拖得越久,于大宛越有利。”無崖仔細想了想道,不過又是搖了搖頭,“這二人現在身處何處都不知,又如何能殺?”(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