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鍾後,徐明遠收筆,吹了吹紙上的墨汁,把其中一張卷好放入雲台司特制的細竹筒裏,遞給了秀才,另一封則是用一個牛皮紙的信封裝好,也遞給了秀才,“竹筒裏的密信用飛鴿送給劉思淼,這封信送到蜀州城崇州書院院長曾寬手裏。”
“好。”秀才點了點頭應道,見徐明遠沒有其他吩咐了,便是快步離去。
“夫人當年生了你,時常跟我說,不知道你以後長大了會像誰,現在看來,你不像他們倆,又都像他們倆。這雙眼睛像先生的,這鼻子像夫人的,世間男人可沒幾人比得上你呢。”聶雙娘看着徐明遠,有些出神。
縱使以徐明遠的臉皮厚度,被聶雙娘這樣誇獎,也是不禁老臉一紅,看着聶雙娘眨了眨眼道:“聶姨,當年你是不是喜歡我爹啊?”
“是啊,可惜君生我未生,我生先生已經和夫人在一起了,你說可悲不可悲。”聶雙娘一臉幽怨地看着徐明遠說道。
徐明遠幹笑了兩聲,沖着裏邊擠了擠眉毛,“秀才不是很不錯嘛?能文能武,這等謀略,可比雲台司青龍房裏那幫人厲害多了。”
“得不到的永遠在騷動,被偏愛的卻無動于衷,人呐,總是這樣的。”聶雙娘也是回頭看了一眼,輕輕搖了搖頭,又是接了一句:“這是先生以前哼過的一首歌。”
“聶姨,那我先上樓去了,明天還得早起。”徐明遠抱起木箱向着樓上走去,他們的感情問題太複雜了,他還是少摻和爲妙。
回了自己房間,徐明遠把門關上,走到桌邊把木箱放到了桌上,搓了搓手,猶豫了一下,還是打開了箱子,拿出了裏面的兩封信。
兩封信,不同的筆迹,一個娟秀而不失剛毅,一個散漫而悠然。
徐明遠在桌邊坐下,深吸了一口氣,手指微微顫抖地先打開了她娘寫的那封信。
一夜時間,燈火幾次明滅,一道人影坐在桌邊,一夜未曾合眼。
第二天天蒙蒙亮,徐明遠把兩封信從新放回了小木箱之中,閉眼休息了片刻,抱着木箱下了樓。
“他們沒死,去了一個我們去不了的地方。”見到了聶雙娘,徐明遠開口第一句話這般說道。
聶雙娘微微一愣,旋即露出了開心的笑容,眼眶頓時紅了,點了點頭道:“那就好,去不了也好。”
“聶姨,這箱子你先幫我保管一段時間吧,等這段時間事了,我再來客棧拿,說不定以後也和你在這客棧住着了。”徐明遠把手裏的箱子遞給了聶雙娘。
“你要是能舍得了長安的榮華富貴,聶姨這空出一個院子給你和曾姑娘住自然是沒有問題的,便是以後生幾個小娃娃,也一樣不用愁。”聶雙娘接過木箱笑着說道。
曾清怡剛好從樓梯上走下來,聽到聶雙娘這話,俏臉一紅,卻也沒有反駁。
吃過早飯之後,徐明遠和曾清怡便是直接上馬離去了,向着長安方向趕去。
經過梁州城附近,徐明遠放了一個雲台司的信号煙花,沒過多久便有雲台司朱雀房中人趕來見他。
徐明遠讓他聯系北上各地沿途備馬,同時将長安的那邊的消息實時彙報。
“你先回長安吧,别讓曾家摻和進這件事太深,特别是你爹,實在不行就把他綁起來吧,總好過被砍頭。”出了梁州城沒多久,徐明遠看着曾清怡說道。
“如果戰事起,是不是要死很多人?”曾清怡看着徐明遠問道。
“哪次戰事不死人呢,隻是這次可能會死更多人,當年燕帝和我老爹那事做的不地道,隐患埋下又玩什麽情懷不盡早根除,苦的還是百姓和将士。”徐明遠搖了搖頭,又是微嘲道:“不過在那些人眼裏,百姓從來不是需要考慮的問題,不過都是棋子罷了。”
“那我走了。”聽着徐明遠的話,曾清怡點了點頭,手中紅雪出鞘,一步踏出,踩在劍身之上,長劍如虹,一瞬間已是飛出數十丈,然後消失在天空之上。
徐明遠牽過曾清怡的那匹馬,一甩馬鞭,沿着向着長安延伸而去的官道疾馳而去。
他倒也想像曾清怡那般禦劍而行,一天就能到長安了,可惜力有不逮,雖然能夠在半空中懸停一段時間,但真要論速度,還沒奔馬快。
兩匹馬換乘,待到差不多力竭之時,也到了下一處驿站,早有雲台司的人備好了駿馬換乘。
第二天一早,徐明遠終于還是收到了那個壞消息,燕帝駕崩,立下遺诏,傳位大皇子燕嗣升。
而且徐明遠還得到了雲台司的另一份密報,昨日襄王預謀入宮,最終被擋在宮門之外。有刺客入宮,恒國公文甫在混亂之中被殺,刺殺之事很快被平息。
太後和二皇子已經消失了,而襄王府閉門不接客,隻入不出,府中探子也沒法将消息傳出,據推斷可能已經出城去了。
最壞的情況終究還是出現了燕帝死了,傳位燕嗣升,此事倒也沒有太出乎徐明遠的預料。
不過太後帶着二皇子還有襄王相繼消失,看來對于這皇位,他們還是不肯死心。
長安未亂,大勢也還在,不過現在長安那些個支持三派的朝臣估計已經鬧翻了天。那個不過十歲年紀的少年,此時恐怕正站在那外表柔美,内心卻十分堅毅的公主殿下身邊,不知所措吧。
長安未亂,天下卻将亂了。
最堅固的城牆,若是裏邊被挖開了,隻會垮的更快。
徐明遠手一握,将手裏的密信化成了粉屑,手中馬鞭啪的一聲抽在了馬屁股上,駕着已經疲憊不堪的黑馬繼續向着長安趕去。
在這期間,徐明遠用雲台司和雲機閣的網絡,分别寫了好幾封信送了出去。武人難亂國,但有時候用處還是很大的,特别是當實力已經快要超脫出人的範疇的那些武者。
三天後,一座雄城出現在徐明遠的視線之中,數日疾奔,每天隻睡兩個時辰,雖然徐明遠已經步入一品之境,也還是覺得疲憊不堪。(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