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熬了一夜,青龍房裏不少人都頂着兩個黑眼圈,早餐徐明遠也是直接讓酒樓一早就送來了,這幾天事情頗多,雖然熬了一夜,不過可沒有多少時間讓他們休息。
不過接下來的事情就簡單不少了,而且時間沒有那麽趕,隻要和刑部、禦史台就接洽好,就沒有什麽問題了。
給那些個貴人定罪的事,可不是雲台司要做的,這多半還是得看朝堂上的博弈,還有刑部和禦史台對那些罪證做出的判斷。
雖然累,不過青龍房的衆人精神都顯得不錯,看着資料上的一條條供詞,這些個人要是都深挖出來,那可不知有多少勳貴要落馬,怕是連黑牢都裝不下。
不過這事顯然是不太可能的,畢竟這些供詞多半是一面之詞,或許就是張涼的養子被打的神志不清了,胡亂說一條以換得一絲喘息機會。
不過這東西的真假鑒定就有些意思了,宮裏若是覺得這是真的,那雲台司就能把這變成鐵證,宮裏若是覺得這是無稽之談,那就算證據再多,這也是廢紙一張。
中午的時候,賀鶴赫就把一份幾個長平郡公養子的供詞交給了徐明遠,豐樂郡公與長平郡公私交甚笃,甚至還一起談過皇城兵力布局,而且常言與恒國公關系不錯,桓國公掌宮中一千帶刀侍衛。
對于賀鶴赫的這份供詞,徐明遠自然十分滿意,現在黑牢送來的供詞太多了,裏面幾乎牽扯了長安城裏的所有勳貴。
不過不少供詞前言不搭後語,明顯就是胡謅的,便是會被當做無效供詞丢掉。而賀鶴赫拿來的這份供詞措辭嚴謹,語氣什麽的都挺符合的,而且是多人所言,若是被取信了,那豐樂郡公可就一耙子被打死了。
供詞裏字字誅心,雖然沒有名言豐樂郡公也意圖謀反,不過光是談論皇城兵力布局便已足夠了。
而恒國公也被帶上,雖然隻是說和豐樂郡公關系不錯,不過他掌一千帶刀侍衛,這可是除了羽林軍之外最受陛下親信的侍衛,隻要是和謀反沾上一點關系,便會變得極爲敏感。
徐明遠笑着讓賀鶴赫把這份供詞抄兩份,送到刑部和禦史台去,能達到什麽效果不說,文華和那嚴浩估計就沒那麽快活了。
中午吃了飯,徐明遠剛想躺床上小睡一會,王旭升已是拿着一張紙快步走進門來,順手關上門後,看着徐明遠有些欣喜道:“徐佥事,今日早朝可是發生了不少事,張涼這事情一發,可是收都收不回來了。”
“哦?你說說,今天早朝發生了什麽事?”坐在書桌後的徐明遠饒有興趣地看着他問道。
王旭升喘了口氣,便是開始說了起來。
原來,今天早朝,百官齊至,陛下令當值太監當場念了一部分雲台司提交的奏章,百官嘩然。
爾後陛下與諸臣論其罪,百官皆言張涼罪當死,更有甚者直言當誅九族。
不過陛下念張涼功勞,未誅其九族,三日後于西市問斬,蕩婦劉思慧,及其養子中參與謀反者,同日問斬。家中男丁盡數發配邊疆,女眷皆入教坊,全部家産收歸國庫。
除了張涼之外,京兆尹劉柏濤因其妹劉思慧迷惑張涼,勾結術士,且在京兆尹任上包庇張涼養子魚肉百姓,被革去京兆尹之職,貶官發配嶺南道任通判,朝上百官,無一人敢爲他求情。
至于那些牽扯進謀反之事的官員和勳貴,在三司整理出詳盡罪證和名單之後,另行處置,絕不姑息。
陛下沒有當堂宣布由誰來繼任京兆尹和南城守将,而是命幾位大臣入二儀殿議事,估計是要讨論由誰來接替那兩個位置,還有如何處置牽扯進謀反之事的那些人。
王旭升說完,站在一旁看着徐明遠,神情頗爲欣喜。
徐明遠聽此,也是有些高興地點了點桌面,一石二鳥。看樣子陛下确實還不打算放過那些貴人們,那接下來雲台司要做的可就多了,以前想收拾而沒法收拾的那些貴人們,這下子都可以騰出手腳來收拾一番了。
雖然不可能入二十五年前那般在長安城外築京觀,不過收拾一些像嚴浩那樣本就劣迹斑斑的世家子弟,在這個敏感時期,可不是輕而易舉的嗎。
徐明遠擡腿看着王旭升說道:“你去無崖那裏,讓他把去年收賬那些個背後有靠山的幫派名單拿一份給你,拿着這些靠山去對那些個人的供詞,隻要是名字對上的,往死裏查,弄不死他也讓他脫層皮。”
“好。”王旭升點了點頭,臉上也是露出了幾分激動之色,這些個公子哥無法無天,養着一幫有些拳腳功夫的閑人,不光斂财,還做一些奪人妻女之類的見不得人的勾當。
看着王旭升走出門去,徐明遠轉身看着背後的書架上一本本的雲台司大事錄,今年這一件事注定是要記錄其上。
雖然不一定有他的名字,不過能讓那些公子哥脫層皮,知道些痛是什麽滋味,徐明遠覺得這段時間的謀劃和算計就很值得了。
當然,如果以後有機會的話,徐明遠也不介意在長安城外再築一座京觀,還這座長安一個朗朗乾坤。
将桌上的資料收拾起來,疊好放在書桌角落,徐明遠向着門外走去,和陸瑜說了幾句,讓他如果有需要審核的,先由他經手一下,他今天有點事情先走了。
陸瑜這段時間已經安分了許多,所以徐明遠也不急着把他給弄走,大局觀上他确實比現在的王旭升和賀鶴赫強不少,有他把持着,能讓徐明遠放心不少。
出了雲台司,上了黑色馬車,徐明遠讓車夫從明德門出了長安,然後在一處片種着不少小樹的田地旁停了下來。
徐明遠拿了個酒葫蘆從下了車,走進了小樹林,小樹都是今年春天剛剛栽下的,嫩綠的葉子,長勢頗好,要不了幾年就能長成一個小樹林了。
徐明遠在一處長滿野草的小土包旁坐了下去,擰開酒葫蘆的蓋子,自己喝了兩口,又是往小土包上倒了半壺,沉默着做了許久,才是笑了笑道:“老黃,你說你到死都想來看看長安,到底這長安有什麽呢?”
埋在土包裏的老黃自然是沒法回答他了,如果它還活着,說不定會拿腦袋去蹭蹭他的手,然後叫喚幾聲。
“人人都道長安好,我卻覺得不如蜀州來的自在,不過既然來了,可不得混出個人樣來。”
“十天後就殿試了,這酒我先和你喝了,咱們也拿個狀元,讓天下都知道知道蜀州也是出人物的。”
“長安太大了,見不慣的煩心事也不少,手裏有劍都斬不完……”
……
官道上,一架黑色馬車靠邊而停,坐在車轅上的憨厚車夫有些不解地看着小樹林裏的那個拎着酒葫蘆,不知他喝幾口,又往地上倒幾口的主子,嘴裏念念叨叨地在說些什麽。(未完待續。)手機用戶請浏覽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