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一出門,沒想到易已是駕着馬車等在門口了,見徐明遠出門來,笑着沖他招了招手。
徐明遠看着臉上有些疲憊的易,笑着說道:“你怎麽來了,昨夜沒睡好,今天不多睡會。”
“無崖說你今天第一天入青龍房,走着去太掉氣勢了,而且你也不知道路如何走,,所以讓我來給你帶路。”易笑着搖了搖頭道,往旁邊坐了些,好讓徐明遠上車。
徐明遠聽此,點了點頭,爬上了車,鑽進了車廂。還是無崖想的周全,不然他進了雲台司還得問路,那可就有點尴尬了。
雲台司徐明遠去過的次數不少,不過僅限于陳喬的房子附近,除了第一次,其餘幾次都是從小門進去的。
馬車停在了雲台司大門外,徐明遠和易下了車,駐足看着這座帶着陰森意味的院子,過了一會才是向着大門走去。
雲台司的院子裏素來沒什麽人,按着無崖的說法,有任務的都出去了,沒任務的也懶得在這院子裏呆着,所以剩下的除了躲在那座黑牢的,就隻要青龍那些窮酸書生和新人了。
徐明遠和易一路走去,所遇之人,皆是有些奇怪的看着走在易身側的徐明遠,在目光落到他腰間挂着的青龍令牌之後,更是面色微變,不過還是沉默着向他躬身行禮。
青龍令牌所代表的意義,所有的雲台司人都明白,不過龐仲秋才退位,而今早就有龐仲秋突感風寒,昨夜死于府邸之中的消息傳來。
現在這個從未在人前出現過的年輕人,卻是挂着代表着青龍房主事的令牌出現在雲台司裏,不由讓人猜測紛紛。
雲台司的院子确實很大,一座座錯落的房子,和不算茂密的樹木,如果不是有人帶路,恐怕會迷路了。
一路上易小聲給徐明遠介紹着各處房子的歸屬和用途,那些是屬于哪一房的,哪些是訓練新人的,一直走到深處的一處院子才是停了下來。
不講規矩,這是這二十幾年下來,長安城裏的勳貴們對于雲台司的一緻評價。他們口中所謂的規矩是什麽?自然是那些由他們制定,順着他們的行爲和意願來的規矩。
而當年徐先生建立雲台司,本就是看不慣那些勳貴所建立起來的規矩,那些将普通人視作豬狗,視作棋子的規矩。
所以一直以來,雲台司都是踩着那些規矩,在宮裏那位的默許之下,維護着這座長安城裏最後一點底線。
這是對那些勳貴們所作所爲的底線,也是雲台司這些年不斷下降的對自己的底線。
相對于那一碰上勳貴便自矮一頭的京兆府和其他部門,雲台司一直沒有低過頭,就算不如二十五年前那般昂着驕傲的腦袋,現在依舊可以平視那些所謂的勳貴。
當然,那些隐藏在沒人知道的地方,擁有各種身份的朱雀房探子不适合做這些事。那些藏身于黑暗之中,隻等着揮出緻命一刀的白虎房殺手也不适合。那些常年呆在昏暗的黑牢中,隻知刑罰和砍頭的玄武房牢卒更不适合。
所以這些事,就落到了此時列隊站在青龍房的院子門口,沉默地看着徐明遠的三十幾位書生身上。
青龍房和别處不同,在雲台司的院子裏再圍了一座院子,當做青龍房的平日辦公之用,其他房的人沒有命令,一律不可進入院子。
徐明遠看着門口三十幾個,穿着各式長衫的書生,上到五六十歲的老頭,下至十八九歲的青年,雖然一身書卷氣,卻也别有幾分傲氣,不由地微微點了點頭。
最前邊一個容貌清雅,颌下留着長須的中年書生走上前來,沖着徐明遠拱手躬身道:“屬下陸瑜,任青龍房知事,領青龍房三十六人,見過指揮副佥事。”他身後的衆書生,雖有不願意之人,不過還是跟着行禮。
徐明遠看着眼前相貌清雅的中年人,此人昨日無崖和他專門說過,陸瑜二十年前據說已經中了進士,後來不知因何事被奪去功名,入雲台司,在這青龍房已經呆了二十多年了。
知事一職算是青龍房中獨有的,和朱雀房和白虎房的總旗同階,龐仲秋走了之後,青龍房原本最有可能被提升成主事的,應該就是他了。
而徐明遠這橫空出世,直接空降成了青龍房的主事,算是占了陸瑜的位子,壓了他一頭。
不過這陸瑜也不愧是青龍房二十幾年的老人了,面對徐明遠絲毫沒有表現出不滿,語氣恭敬間帶着些許距離,确實是老道之人。
伸手扶起陸瑜,徐明遠笑道:“陸知事不必如此多禮,諸位也免禮,在下初來乍到,日後與諸位在青龍房共事,還需諸位多費些氣力了。”
陸瑜順勢站直來,看着徐明遠說道:“徐佥事今日初上任,是否由屬下給您介紹一下房中的諸位。”
徐明遠笑着點了點頭道:“有勞陸知事了。”這青龍房中不過三十六人,比起其餘三房皆是少了許多,就算一一介紹也花不了多少時間。
不過青龍房不需要承擔什麽雲台司的任務,除了整理送往宮裏的密報之外,便是與上門來的各部交涉,所以人數向來不多。
陸瑜簡單講三十幾人給徐明遠介紹了一遍,徐明遠全程微笑着聽着,靠着過人的記憶力,已經是把全部人名字都記下了。
而昨天無崖特意給他提到的那幾人他也是特别注意了一下,譬如從雲台司建立之初便已經在青龍房,那個站在角落,一直在打着瞌睡的劉思淼老頭子。
還有那個二十來歲,據說是三年前進士榜上排在第七位的賀鶴赫,體态之龐大,徐明遠所見之人中也隻有周斌傑能比得上了。憨笑着看着徐明遠,像是個無害的胖子,隻有眼中偶偶閃過的精明才讓人覺得這胖子沒有表面看上去那般憨厚。(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