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劍鎮上的江湖人差不多都被引走了,除了一些自視實力不夠的人,正興奮地談論着之前的見聞,打算遠遠地跟着,看看還能不能見到什麽大場面。
徐明遠小心避開那些江湖人,一路無驚無險地回到了客棧,從後院翻了進去,看了一眼馬廄之中的老黃,伸手輕輕一搭院裏的那顆老魁,翻身上了二樓的連廊。
“你便是那齊浩波?”就在這時,一道有些清冷的聲音響起,隐約間還有幾分傲意。
剛剛落地的徐明遠面色一沉,握着青霜的手不禁緊了幾分,慢慢轉過身來。
連廊的柱子旁倚靠着一個身材颀長的年輕人,在有些昏暗的燈籠映照之下,可以看清那張略顯刻闆的臉龐,和微微上翹的嘴角挂着的傲氣。
他左手裏提着一個酒壺,腿邊靠着一把長劍,也在打量着徐明遠,不過這目光更像是審視,帶着讓人極不舒服的居高臨下之感。
“你是誰?”徐明遠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反問道。
這客棧裏的江湖人都出去了,沒想到這裏還有一個古怪的年輕人在等他,既然知道齊浩波的名字,定然是敵非友。
“你不必知道我是誰,你隻需要告訴我你是不是齊浩波。”刻闆青年提起酒壺把最後一口酒倒入口中,随手一丢,酒壺落到了院子裏,發出了一聲破碎的聲響,然後他提起了腿邊的長劍。
徐明遠目光微微一凝,手搭在了青霜之上,就在長劍入手的一瞬間,那刻闆青年給徐明遠的感覺就像變成了一把藏在劍鞘中鋒利的劍,隐約流露出危險的感覺,讓他極其不舒服。
這刻闆青年是徐明遠所見過的年輕人當中最危險的一個,師姑娘在他面前一直是一副無害的模樣,所以他不知道她到底有多強。但他很清楚曾清怡有多強,能夠勝過曾清怡的師姑娘自然更強。
而面前這個刻闆的年輕人給他的感覺比曾清怡要鋒利,雖面無表情,但鋒芒畢露。讓人感覺很孤傲,不過确實有其傲的資本。
這樣的人物,絕非泛泛之輩。徐明遠突然想起一人,臉色愈發陰沉了幾分,看着那刻闆青年搖了搖頭道:“我不是齊浩波,也不知齊浩波是誰。”
那刻闆青年搖了搖頭,微嘲道:“那馬澤原雖然蠢,卻也不是真的傻,既然他們會追你,你至少也該知道他在哪裏吧。”
看來今日是不能善了了,徐明遠解了背後的包裹,輕放到一旁,譏笑道:“什麽時候四大門派的弟子魁首還要聽命于青城劍派了?莫非這江湖真的變天了?”
“受人所托出一劍,殺一人罷了,若是我不願,這天下有誰能命令我?”那刻闆青年倒也不惱,握着一把造型古樸,樣式普通長劍的左手慢慢擡起,橫于面前,看着徐明遠一本正經地說道:“看來你是不打算說了,不過在這客棧裏找個身受重傷的人應該不算難事。”
“你今夜就出一劍?”徐明遠看着那氣勢漸漸提升的刻闆青年,冷聲問道。
“我說了出一劍,自然隻需一劍。”刻闆青年微微點頭,又是搖頭道:“不過齊浩波若是受了重傷,那倒是有些無趣了,看來今夜連一劍都不必出了。”
“我來接你這一劍如何?”徐明遠看着那把造型古樸,甚至劍鞘上還有些斑駁鏽迹的古劍,緩聲問道。還真如齊浩波所說,這太華劍使果然是鼻孔朝天,傲的要死的家夥。
刻闆青年上下打量了一下徐明遠,目光在他手上的青霜之上頓了頓,看着徐明遠的眼睛平淡道:“要是接不下,你會死,齊浩波也會死,你确定要接我這一劍?”
“若是我接下了,那你今夜這一劍可算是出了?”徐明遠亦是不避不閃地看着刻闆青年問道。
“那我倒要看看你如何能接下這一劍。”刻闆青年目光一凜,右手一搭劍柄,古劍已是铮的一聲出鞘。
相較于有些生鏽的劍鞘,古樸長劍的劍身卻是明亮如一彎秋水,在燈籠紅光的照耀之下閃過一抹妖異的光,一劍向着徐明遠刺來。
在那刻闆青年出劍的瞬間,徐明遠握着的青霜亦是無聲出鞘,劍尖微微一轉,劍畫太極,同時向後猛退。要論接一劍的經驗,這些年和曾清怡交手下來,徐明遠可以說是極爲豐富的。
看着刻闆青年直刺而來的一劍,徐明遠心裏已是閃過了無數念頭,太華殿的劍法他沒有學過,不過看刻闆青年這一劍起手便是頗爲霸道,自然是沒有什麽留手的可能。
刻闆青年的輕功比徐明遠要好不少,所以隻是一瞬便已追上徐明遠,不過他看着徐明遠使出的劍畫太極,眼中亦是閃過了一抹訝異。
直刺而來的古樸長劍刺入青霜所畫的太極,隻是一瞬,已是彷如剪刀撕破布帛一般,破開了那太極。
徐明遠手微微一抖,仿若波濤一般,連青霜長劍之上都像是升起了一道道波紋,就像是滾滾而來的潮水一般。
這是當年徐明遠和他師父在江南道的錢塘江口時,看一個枯坐錢塘江口,身穿蓑笠的老頭迎着潮水練劍學來的,這一劍名弄潮。
當年徐明遠偷學這一劍可是花了不少功夫的,足足在錢塘江口釣了十天魚。八月十八潮,壯觀天下無,錢塘江口的大潮名氣頗盛,此劍以弄潮爲名,柔中帶剛,自有其玄妙之處。
一劍破開那太極的刻闆青年,看着徐明遠使出的弄潮,眼中的訝異之色愈發濃郁,不過手中的長劍可沒有慢上半分,再次迎上了徐明遠的青霜。
刻闆青年直刺而來的一劍彷如翻滾撲面而來的潮水,徐明遠繼續向後退去,手中的青霜向前遞去,迎向那把古樸長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