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明遠神色淡然的走出考堂,就在隔壁考堂的周斌傑已是笑容滿面的迎上前來,笑着說道:“遠哥,我在醉霄樓定了包廂,這院試都考完了,今晚咱們不醉不休。”
白墨樓和周斌傑同個考堂,此時也是拎着書箱走出門來,看着徐明遠,像是在等徐明遠決定。
徐明遠笑着擺了擺手道:“今天不去醉霄樓,我帶你們去個地方,比醉霄樓還好吃。”
“比醉霄樓還好?”周斌傑眼睛一瞪,有些疑惑的問道:“難不成哪裏又新開了一家酒樓?”
徐明遠笑了笑,故作神秘道:“去了你們就知道了,今天我請客。”說完便是領頭向着外面走去。
白墨樓和周斌傑相視一眼,也是提步跟了上去。
諸生湧出書院大門,三兩成群,商量着去哪裏醉上一場。更有風流之人,已是在商量着今晚要醉宿哪家院子,叫哪個花魁了。
出了書院,徐明遠左右看了看,沒有看到郭東城的人影,應該是已經收隊回去了。
而周斌傑卻是湊上前來,小聲道:“遠哥,要不要今日去我家院子裏開開葷,你要什麽樣的花魁,盡管說。”說完還抛來一個你懂得的眼神。
徐明遠幹笑了兩聲,有些尴尬道:“下次,下次再說。”
周斌傑撫着肚子笑得身上肥肉直顫,白墨樓也是微微側身,嘴角上翹。
徐明遠上了驢車,一腳踹下了想要爬上來的周斌傑,哭笑不得道:“小胖,你這體格上來,老黃可得趴下了。”老黃也是深以爲然的擡頭叫喚了兩聲,像是在應和着徐明遠的話。
周斌傑也不惱,一臉驚奇的看着老黃說道:“遠哥,怎麽你這驢都有靈性一般,還聽得懂人話呢。”
“那是當然,老黃可不一般,它可是走遍天下的。”徐明遠牽了牽缰繩,讓驢車換了個方向,沖着周斌傑和白墨樓說道:“我就先走了,老黃走得慢,你們要是嫌慢,可以先到東城門等我。”
周斌傑應了一聲,白墨樓則是點了點頭,徐明遠放了缰繩,沖着老黃說了一聲:“老黃,去東城門。”驢車便是慢慢向前慢慢駛去。
在身後,周斌傑看着咯吱作響的驢車慢慢離去,有些疑惑的說道:“東城還有什麽好吃的酒樓嗎?我記得那邊應該是蜀州城最窮的地方吧。”
白墨樓搖了搖頭,一收玉扇,冷聲道:“去了不就知道了。”說完便是向着自家馬車走去。
周斌傑撓了撓頭,也是上了自家車夫牽到身旁的馬車,吩咐那車夫跟着徐明遠的驢車就好了。
蜀州城說大不大,說小其實也不小,從南城直到東城門口,徐明遠那慢悠悠的驢車也是費了半個時辰才到。
白墨樓典雅華美的馬車早已停在城門旁,白墨樓應該還在馬車上。周斌傑的馬車則是一直慢悠悠的跟在徐明遠的驢車之後。
徐明遠把驢車停在一顆樹下,下車給老黃喂了些水。剛從馬車上下來的周斌傑走上前來,左右看了看,有些疑惑道:“遠哥,你說比醉霄樓還要好吃的地方在哪裏呢?這旁邊連家酒樓都沒有呢。”
徐明遠把水囊蓋好,放到車廂裏,指着那城門旁的面攤,笑着說道:“哪裏不就是了嗎?”
周斌傑看着那簡陋的面攤,眼睛一瞪,面色有些古怪的說道:“遠哥,你不是認真的吧。”
“你覺得我是在說笑嗎。”徐明遠笑着說道,徑直向着那面攤走去,面攤裏有幾個客人,不過比起中午會少一些。
“哎,遠哥,你等等我。”周斌傑見此,也是連忙跟上。
徐明遠和周斌傑向着面攤走去,應該是衛佟看見了他們,白墨樓也是掀簾下了馬車,看着徐明遠進了面攤,遲疑了一下,也是向着面攤走來。
“明遠哥哥!”徐明遠剛進面攤,本來還在竈下燒火的郭采玲剛還擡起頭來,一見徐明遠,驚喜的叫道,手裏還抓着一截點着火的小木棍便是快步走上前來。
徐明遠笑着拿過那根木棍随手丢進火堆裏,看着小姑娘嘴角邊的一抹黑炭,便是伸手輕輕一擦,反而變得更大了,不禁笑着說道:“小玲玲都要變成小花貓了呢。”
郭采玲用衣袖在嘴角擦了擦,瞪着大眼睛看着徐明遠問道:“還有嗎?還有嗎?”
“沒有了,咱們小玲玲最漂亮的了。”徐明遠笑着揉了揉小姑娘的頭發說道,又是沖着笑盈盈的看着他們的柳三娘說道:“柳嬸,今天和兩個朋友一起來的,你給我們炒幾個拿手菜,再拿兩壇你自己釀的黃酒吧,我們等郭叔回來了一起喝。”
柳三娘看了一眼剛踏進面攤的周斌傑和白墨樓,以她的眼力見,自然是能夠看出兩人穿着和氣質的不凡,便是看着徐明遠有些埋怨道:“都帶着朋友,就該去大些的酒樓吃呢,還到嬸這啥都沒有的地方來做什麽呢。”
“哪家酒樓的大廚有嬸做的好吃呢,你說是吧,小玲玲。”徐明遠在一張空桌坐下,沖着郭采玲笑着問道。
“就是,我娘燒的菜可好吃了,爹昨天說你要來,她今天還特意去買了魚、肉呢。”郭采玲用力的點了點頭,有些得意地說道。
“嬸,遠哥都跟我們誇你的菜燒得好呢,是我們讓他帶着來的呢。”周斌傑也是有樣學樣的跟着徐明遠叫嬸,笑着說道,拉了條凳子坐在徐明遠身旁。
白墨樓沖着柳三娘微微點了點頭,也是坐到了徐明遠的對面。
柳三娘見兩人這般好說話,确認兩人和徐明遠是真的關系不錯,也是笑着說道:“那你們等等,我先給那兩個客人下面,玲玲,你給幾位哥哥先倒點涼茶。”
郭采玲脆生生地應了一聲,翻了四個瓷杯出來,提起桌上的茶壺倒滿了。徐明遠給白墨樓和周斌傑各遞了一杯過去,自己也是拿起一杯喝了起來。薄荷的清香和涼爽慢慢滲入喉嚨,太陽已是偏西,沒有午時那般火熱,倒也算的上惬意。
一杯涼茶下肚,徐明遠把瓷杯放下,看着白墨樓和周斌傑二人笑道:“你們兩個恐怕這輩子都沒有在這種路邊小攤吃過東西吧。”
周斌傑點了點頭道:“這倒是真的,一直想試試呢,不過都沒人一起去,一個人去的話,感覺怪怪的。”
白墨樓卻是搖了搖頭,看着有些斑駁的城牆道:“城西東十一巷有家豆腐腦做的不錯,我去過。”
周斌傑和徐明遠皆是一愣,都沒想到白墨樓這個性子,竟然也會自己一個人去那街邊小攤吃豆腐腦,光是想到那個場面,兩人都不禁笑了起來。
徐明遠也是知道兩人的性子,所以才會把他們帶到柳三娘的這個小面攤來,若是那些眼高于頂的世家公子,定然是不肯踏入這種路邊小攤半步的。
面攤裏還坐着兩桌客人,看向徐明遠他們三人的目光也是有些吃驚。在他們看來,像白墨樓、周斌傑這樣的世家公子連東城都難得會來,更别提和他們一樣在這種小面攤裏吃面了。而聽了之前徐明遠和柳三娘的對話,又是不禁對柳三娘高看了幾分,不是誰都能讓這種公子哥叫嬸的。
三人坐着喝了幾杯涼茶,又是聊了一會,徐明遠則是趁着這時間教郭采玲寫了幾個字,又是檢查了一下之前讓她寫的那些字。
郭采玲的字是徐明遠手把手教的,所以風格也是比較像他,不過又是有着女子的細膩揉于其中,更顯纖瘦一些,在這個年紀能寫出這樣的字,實屬難得。
白墨樓也是拿了一張郭采玲寫的字,收了玉扇放在一旁,認真看了許久,點了點頭說道:“假以時日,足以自成一家。”
白墨樓這評語,讓徐明遠頗爲吃驚,要知道白墨樓是何等自傲之人,那等傲氣是出自骨子裏的,所以敢說出死當谥文正的狂言,卻是給了郭采玲這般高的評價。
不過郭采玲顯然是沒把白墨樓的話聽到心裏,直接無視了白墨樓,而是一臉期待的看着徐明遠說道:“明遠哥哥,你覺得我這次寫的怎麽樣呢。”
白墨樓拿着那張紙的手微微一僵,又是慢慢放下,拿起桌上的玉扇打開慢慢扇着,目光再次落到了斑駁的城牆上。
見白墨樓被一個小姑娘無視,周斌傑剛喝進嘴裏的涼茶差點噴出來,勉強咽下去,也是被沒能憋住的笑給噎的直咳嗽。
徐明遠也是不禁莞爾一笑,點了點頭道:“小玲玲的書法還是很有天分的,那幾本帖子你繼續練着吧,等過兩天我再搬些過來給你。對了,白紙和墨也該用完了吧,下次我一并給你帶來。”
郭采玲用力的點了點頭,臉上的笑容就像吃了蜜一樣甜,眼珠一轉,又是看着徐明遠說道:“對了,明遠哥哥,我現在開始跟着李婆婆學刺繡了呢。她說要是學得好,以後能去成都府,還有機會去長安呢。
娘說你要去長安考狀元,要在長安當大官,那以後我也去長安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