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周斌傑還一臉認真的告誡徐明遠不要招惹白墨樓,現在他自己卻是對着他大吼大叫,也是讓徐明遠有些摸不着頭腦。不過徐明遠算是看出來了,兩人肯定是熟識的,而且周斌傑也不怎麽怕白墨樓。
“小胖子,難道你覺得我說錯了?”白墨樓伸手擋了擋周斌傑的唾沫,一臉鄙夷的說道:“明明自家開了一條街的妓院,十八歲了卻還是個雛,你說你是不是膽小如鼠啊。”
周斌傑哼了一聲,白眼道:“你還有臉說我?去年我把你灌醉,然後往你房裏塞了三個花魁,第二天出來都說你連她們衣服都沒碰一下,和衣睡了一宿,白墨樓,你是不是不行啊。”
“本公子和人家姑娘花前月下暢談一宿,哪如你說的那般不堪,小胖子,還是等你及冠了再想那事情吧。”白墨樓眼中雖有一絲不自在,不過依舊神色淡然的說道。
周斌傑被白墨樓這話一噎,卻是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反駁,臉色很快便是漲的通紅。
徐明遠一臉古怪的看着互揭短處的二人,看來兩人不止熟識,還有着同嫖之情啊。不過兩人的嘴上功夫有些懸殊,不過三言兩語白墨樓便是取得了勝利,果然句句揭短,毫不留情。
徐明遠見周斌傑實在無力反擊,便是笑着開口道:“小胖,你怎麽也跑出來了,不怕那王駝背用戒尺抽你啊。”
周斌傑也是借坡下驢,白了眼白墨樓,轉身看着徐明遠嘿嘿笑道:“不怕呢,我說吃壞肚子了要上茅廁,先生也不好把我留在講堂裏吧。”
“你就這點出息。”沒等徐明遠說話,白墨樓便是不鹹不淡的接了一句。
周斌傑臉色一黑,又要發火。
徐明遠饒有興趣的向白墨樓問道:“你倆到底什麽關系啊。”
白墨樓仰頭想了想,有些苦惱的說道:“他娘是我娘的姐姐。”
徐明遠仔細想了想這複雜的關系,然後翻了個白眼道:“直接說他是你表弟不就行了嗎。”
“我才沒這麽個小胖子表弟。”白墨樓撇嘴道。
周斌傑這時卻是雙眼一亮,有些得意的說道:“因爲我是他哥啊,我可比他大了一個月呢。”
“小白,既然你比小胖還小,那以後也跟着他叫我遠哥吧。”搞清楚二人的關系,徐明遠也是有些驚訝,周斌傑說白墨樓家世不簡單,那他的家世自然也不會差的。
“徐明遠,在書院可沒人敢這麽叫我呢。”白墨樓似笑非笑的說道。
“那不是因爲我才剛入書院嘛,不然你肯定能早幾年聽到這親切的小名,對吧,小胖。”徐明遠說道,還對着周斌傑擠了擠眉毛。
“我的小名才是小白啊……”周斌傑有些委屈的低着頭輕聲的說着。
“你也就生出來那會白白胖胖,小名才叫小白,說你胖,你還喘上了?”白墨樓再次神情淡然地打擊着周斌傑。
“你……你……”周斌傑嘴唇哆嗦着,卻又再次無言以對。
徐明遠實在不想聽二人争辯了,反正結果都是周斌傑敗北。他初來乍到,還有些事情要問問他們,便是指着剩下那張長凳笑道:“小胖你上那躺着吧,你倆的陳年舊賬就先别翻了,先跟我說說月課和三日後的辯論之事吧,看那王駝背是欲将我趕出書院而後快了。”
周斌傑有些扭捏的走開,不過躺下倒是十分自然,也是個能躺絕不坐的人。
白墨樓沉吟了一會說道:“月課是書院學生每個月月末的一次考核,除了平日的德行考核,還有一次檢驗學生這個月學業掌握情況的考試。考試内容分科,每科都有自己的合格線,要是有多個科目沒有過及格線,便會被書院革名。”
“三日後的辯論則是每個月月初例行舉行的辯論,書院所有學生都要到場,由院長給定辯論主題,所有學生都可各抒己見,由院長及一幹教習評定出前十名。”
徐明遠點了點頭,若有所思道:“這辯論就是書院的教習組織學生一起罵街是吧。”
對于徐明遠奇怪的比方,白墨樓有些哭笑不得。周斌傑卻是覺得十分貼切,嘿嘿笑着說道:“遠哥你這比方一點都沒錯,不過書生罵街比起潑婦罵街還是無趣了些。想當年咱們蜀州城東西城的女子因爲一句西城女子比東城女子美一分而掀起的罵戰,可是持續了三個月才告終,那可是連大家閨秀都隻能在一旁搖旗呐喊的壯觀場面。我天天丢了飯碗就趕去觀戰,那場罵戰讓衙門口的空地成了咱蜀州城那年秋收後全城的最有意思的消遣地方,連我爹都說院裏生意清淡了不少。
再說書院這辯論一開始,一些平日裏知書達理的謙謙公子,一旦争執起來,那可是臉紅脖子粗的,要不是一旁坐着院長和教習,恐怕就要撸袖子幹起來了。我實在些想不通那辯論不過是前十名有些微薄的獎勵,全部加起來也不過幾兩銀子,他們能争成那副模樣。”
“這前十還有銀子獎勵?那第一名有多少啊。”徐明遠眼睛一亮,有些好奇的問道。進了書院,他就沒法去擺攤幫人寫字帖和家書了,書院不管飯,總不能就餓着吧,這辯論有銀子獎勵,這可是個好消息。
“第一應該是一貫通寶吧。”周斌傑一愣,面色有些古怪的說道:“遠哥,不會你也想去辯論吧,那些人的嘴巴可不簡單,引經據典,什麽鬼話都能說得出來,咱們還是在下面乖乖看着吧。”
“一貫通寶!”徐明遠眼睛一瞪,直接翻身坐了起來。一貫通寶可不是小數目,永隆通寶是當今皇上下令鑄造的,千文成一貫。據說那永隆通寶四字還是當朝太師所書,隻是聽說這朝中太師之位已空虛多年,也不知到底爲何人所書了。五文錢便能夠在路邊吃一碗熱氣騰騰的肥腸粉,可想而知一貫通寶對于現在的徐明遠來說意味着什麽。
徐明遠的反應讓周斌傑吓了一跳,趕緊坐起身來。白墨樓也是有些奇怪的看着徐明遠,聲音清淡的說道:“不就一貫通寶嗎,不用這麽大反應吧。再說那第一也和你沒什麽關系,那些不缺錢卻喜歡名的書院俊才可多着呢。”
“小胖,有這麽個生财之道竟然不早點和我說。”徐明遠恨鐵不成鋼的看着周斌傑說道,白墨樓的打擊對他根本造不成半點傷害。
“遠哥,你不才剛問嘛。”周斌傑表示很委屈。
“算了。”徐明遠擺了擺手,微微仰頭道:“别的不說,要說罵街,這書院還能有人罵得過當年擺平東西城大媽罵街的我?”
“嗯!”周斌傑一驚,眼睛差點瞪出眼眶,仔細一想又是歎了口氣道:“遠哥,咱們自己人,吹牛就節制一點吧。”
白墨樓原本也是眼睛一亮,不過聽了周斌傑的話,不禁噗嗤一笑。
見兩人不信,徐明遠也不惱,隻是搖了搖頭道:“當年也不知是哪個好事者說了那句話,惹了衆怒,一場罵戰就從對街兩家演變成了東西城的曠世罵戰。那時候我本着那邊給飯吃就幫哪邊的精神,領了飯那可是出了十二分力的。
不過到了後面,兩邊的大嬸都認識了我了,我就有些苦惱了,昨天才給飯吃,總不好今天就幫着别人罵她吧。所以最後我想了一招,旗幟鮮明的提出了東城女子比西城女子媚一分的宣言,這才平複了雙方的怒火,達成了東西城共識,讓蜀州城能平靜的過個好年。不然你以爲寒冷就能冷卻女人對容貌的熱情?”
周斌傑撓了撓頭,卻是判斷不出徐明遠說的是不是真的,有些苦惱。白墨樓倒是收起了笑意,坐起身來,不置可否道:“是騾子是馬,三天拉出來留留不就知道了。”
“嘿,你們還不信,要不咱們三個來賭一賭?就賭三天後的辯論我能不能拿第一。”徐明遠搓了搓手,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
“好啊!”周斌傑笑着應道。
“賭什麽,賭注太小我可沒興趣。”白墨樓拿起一片落在肩頭的竹葉,不怎麽感興趣的說道。
徐明遠歪頭想了想,沉吟了一會說道:“要是我拿了第一,你們倆一人再輸給我一貫通寶,要是我沒拿第一的話,我就管你倆叫哥怎麽樣?”
“好,成交。”白墨樓一彈手中的竹葉,直接應下。
“遠哥,到時候你叫我傑哥我就卻之不恭了。”周斌傑嘿嘿笑着。
就在這時,一聲悠長的鍾聲從書院鍾樓傳來。
“沒想到這麽快就到午休了,我們去外面吃點東西吧,書院西門桂花巷新開了家酒樓,聽說白斬雞不錯。”周斌傑伸了個懶腰,努了努嘴道。
“你們去吧,我還要去院長那裏一趟,中午就在他那裏解決了。”徐明遠喜滋滋的說道,擺了擺手便是轉身向着亭外走去。邊走還邊輕聲嘀咕着:“罵一次街就能賺三貫通寶,簡直就是推開了賺錢的大門啊,早知道有這種好事,我七歲就來書院了,師父誤人子弟,誤人子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