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仁領兵出去支援前線的夏侯惇了,他的長子曹泰也随父出征曆練,次子曹楷和三子曹範都還是小屁孩,因此這府中就數曹阿嬌和孫朗的地位最高。是而無論孫朗在府中怎麽折騰,也沒有下人敢說三道四。非但如此,一些佩服孫朗神通的家丁還主動過來幫他忙東忙西,說跟着孫相公可以學能耐,學本事。
他們的确而已學能耐,學本事,不僅如此,而且可以長見識,增閱曆。
隻見孫朗用木闆制作成了一個直徑約有半丈的圓盤,在中間掏一個洞,在洞中套上一個鐵軸,支撐在地上。又用麻繩搓成履帶,纏繞在圓盤的邊緣,履帶連在一個改裝過的小水車之上,水車則架在府裏假山的小瀑布之旁。
這玩意兒是做什麽用的?衆家丁都隻能瞧個新鮮,卻絲毫不明就裏。
隻見假山的瀑布飛流而下,沖刷着水車的葉輪,水車骨碌碌的轉動起來,帶動着麻繩也簌簌的傳動,縱向的力通過一系列的機械機構轉化成了橫向的力,把那個撐在地上的圓盤也帶動的高速旋轉了起來……
衆家丁何曾見過這後世的機械傳動原理?都拍手叫好起來。雖然叫好,卻仍然完全不知道這玩意兒有何用處。
而孫朗制作好這則毫不停歇,帶領着五六個人把高嶺土攤在地上,用鐵錘敲砸,将其中的塊兒狀的高嶺土礦石都敲砸成細小的粉末狀,敲完後再放到舂米用的水碓裏不住的捶打。幾次三番之後,高嶺土礦已經變成了地地道道的“面粉”,用水調和沖洗,去掉其中的渣質和泥沙,再用手反複搓揉,亦或用腳踩踏,使泥團中的空氣全都擠壓出來,并使其中的水分均勻分布。
試想一下,如果這原材料都滿是雜質,又怎能制作出精美的瓷器來呢?瓷器的胎質是否細嫩,觸感是否潤滑,都是辨别其好壞優劣的關鍵标準。而這胎質的區别,也恰恰是先秦那隻粗劣的“陶器”與後世明清的精美“瓷器”的重要區别。
孫朗深知磨刀不費砍柴工的道理,這個工藝步驟名叫“煉泥”,極費時間,也極耗氣力,還好孫朗此時身懷許褚的天生神力,挑選的家丁又都是身強力壯的年輕小夥子,幹起來倒也不覺辛苦,數天有餘,就已經煉好了制作精細瓷器所需的一堆細胎土,仿佛像是面粉和成的面團,讓人看了都忍不住揪下一塊兒來嘗一嘗。
在這幾日内,董襲回來了一趟,果然帶回了那位蔡文姬的回信,孫朗匆匆打開一看,見仍是在羊皮書卷上寫着飛白體書法,這次則是用漢樂府體裁寫成的小詩,估計是那位蔡大才女見自己給她寫詩,不甘落後,就同樣用詩的體裁回信。
詩中無非是表明她如何如何感謝自己要營救她返回大漢的好意,更是高度的贊譽了孫朗少年俠義的舉動,還說自己一定會像班超和蘇武一樣孤守絕漠,不淪生志,等待着孫朗的好消息。
然而讓孫朗欣喜驚奇的是,她所作樂府詩的最後,竟然用了一句“既見君子,雲胡不喜。風雨如晦,雞鳴不已”作爲結束。孫朗知道這是《詩經》中的名句,說的是女子在風雨交加的夜晚中,耳聽着窗外凄厲的雞鳴,心中愈發的思念自己的意中人。若是能看到那個心中的情郎,自然是心中歡喜無限,就算是天上打雷下雨,也絲毫不以爲意了。
她把現在的處境比喻爲風雨如晦,孫朗覺得十分妥帖。但竟然把自己比喻成她心目中日思夜盼的那個“君子”,這可真是始料未及之事。
孫朗看的面紅耳赤,撲撲心跳,就繼續給她回信,安慰她不要心急,自己一定會想辦法把她贖回來雲雲。信的格式用的也是樂府體裁,卻借用後世秦觀所作的《鵲橋仙》中詞句,把“纖雲弄巧,飛星傳恨。柔情似水,佳期如夢”等詞語都揉了進去,俨然成了一封暧昧的情書。
董襲歇了一日,就又北上去送信,他每次都挺享受大草原的美麗風光,倒也不覺勞累。
跟蔡文姬寫信調情之餘,孫朗的幹勁兒就更加的足了,擺在他面前的雖然是一堆爛泥,但過不多久就會變成許多精美的瓷器,這些瓷器又會變成黃燦燦的金子,把哪位千古才女從匈奴手中贖取回來。
之前的那五六個精壯家丁繼續煉泥,孫朗又選了兩三個手巧的小生跟随自己進入下一道工序。
胎土備好了,下一步工序名叫“拉坯”。先前做好的那個機械轉盤終于有了大用場,捧一堆胎土放在轉盤上,胎土就随着這轉盤高速旋轉了起來。用手扶在胎土上,随着手掌的曲線,可以把這胎土擠壓拉制成圓潤的瓷器外形。
孫朗對這項工作明顯不是十分擅長,一開始胎土太硬,幾次都拉不出坯型。後來才發現原來是土裏的水分太少,就在一旁放個水缽緩緩的往胎上淋水。淋的過多了,胎質太過柔軟,竟然又癱在了轉盤上,成了一堆爛泥。
家丁們見天底下竟然還有孫相公不會的事兒,都覺得十分詫異,屏住呼吸的圍成一圈兒觀看。就見孫朗試了三五十次,終于把柔軟的胎土拉成了一個瓷器的坯型。
衆家丁這才看出來,原來孫朗制作的是一個樽。這種樽是秦漢時代的爲官當權者家中最常見的裝飾品,全都是用青銅器制成,卻從來沒見過用陶土制作的。心想孫相公果然不同凡響,處處都透着一股神秘色彩,讓人琢磨不透,看不清心思。
他們卻不知道,孫朗爲了拉起這麽一個樽的坯型累的連雙手都要斷了。這是一份極其精巧的細活兒,需要手上的力道十分細膩,但他此時身懷神力,稍稍一動下指頭,就會把坯型拉破。而胎土的收縮比率同樣需要注意,高嶺土的收縮率約爲二成左右,若是稍不注意,烘烤時就容易破裂。還好孫朗一來是有經驗,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二來是毅力驚人,有一股不撞南牆不回頭的心态,好不容易嘗試了數十次,終于拉出了這麽一個樽來,可謂是皇天有眼,天道酬勤了。
把這樽的胎型拉好了,還需脫胎和切胎,總之都是要将這胎型修整的愈發光潔圓潤,放到陰涼通風之處晾曬,使其漸漸凝固,過幾天就可以變成質地堅硬的坯型了。
空閑之餘,孫朗則教給那幾個家丁這拉坯的訣竅。幾個家丁都是府中做手藝活兒的能工巧匠,上手起來頗爲迅速,竟然一點就通,比孫朗塑出的坯型還好一些。
孫朗啞然失笑,心想既然自己有了接班人,往後就不用親力親爲的再自己幹這種細活兒了。幹脆隻指點家丁們拉坯的造型,什麽葫蘆瓶、鵝頸瓶、蓮花盞、朝天盂、高足碗等等七八種後世的瓷器樣式,全都一一的教會了他們。(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