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兒,孫朗就轉回了身子來,竟然有些舍不得走,舍不得這個胖乎乎的小妹子了。
天下的父親和自己的女兒之間都會有一種莫名的情愫。這老爺見自己的女兒和一個陌生的男子僅僅初次見面,竟然就要舍下自己,隻要跟這個臭小子走,心裏登時醋意大起,滿腔的怒火就全都賴到了孫朗身上。他聲如洪鍾般的喝問:“阿嬌!我來問你,這臭小子到底有什麽好?值得你如此?”
那小姐抽噎着道:“孫哥哥武藝高強,獨自一人打倒了我家幾十個随從。而且人又長得俊,我就是喜歡!”
孫朗則柔聲問那小姐:“原來你名字叫‘阿嬌’?”心想人如其名,這位阿嬌小姐果然夠會撒嬌。
阿嬌轉過頭來答道:“是啊,這是我的閨名。孫哥哥以後喊我阿嬌妹妹就好啦!”
孫朗大樂,輕聲道:“阿嬌妹妹!”
阿嬌滿臉羞得通紅,聲若細蚊的答應了一聲:“哎……”竟然破涕爲笑,一雙圓圓的杏眼盈盈的瞅着孫朗,說不出的柔情似水,濃情似蜜。
然而,他倆隻顧着上演這種親昵的舉動,卻全完全沒有注意一旁那位老爺的反應。那老爺看自己的女兒和一個毛頭小子如此卿卿我我,卻對自己這個父親冷言冷語,頓時火冒三丈,心裏仿佛有一千個醋壇子一起打翻在地,再也無法按奈心頭之氣,嘴裏大喝一聲:“好小子!我倒要看看你是如何的武藝高強,竟然能讓我家閨女如此神魂颠倒!”
他話音未落,左手把阿嬌輕輕推開,撩起了右手拳頭,迎面就朝着孫朗打了過來。
孫朗正在和阿嬌甜言蜜語,雙眼裏全是旖旎溫存的場景,怎能料到這麽一個胖乎乎的老爺竟然會功夫,而且性子暴躁如此,竟是說打就打?匆忙間驚出一身冷汗,看這一拳極其兇猛,如果打在身上,非要筋骨寸斷不可。也來不及多加思量,隻能身子往地上一躺,來了一個驢打滾兒,狼狽的躲開了這驟然般的一擊。
那老爺也微微詫異,自己使出了三成力道,本想教訓一下這個少年。怎能料到這個弱不禁風的少年竟然可以躲閃開來,心想自己萬萬不能在女兒面前丢了顔面,就把一雙拳頭揮的密不透風,接二連三的朝孫朗打去。
孫朗心想自己剛才僥幸躲開一擊,接下來的攻擊如何還能招架?就爬起身子在地上用力一蹬,嗖的一下竄出了門外。那老爺不依不饒,邁動一雙短腿兒,挺着大肚子,就也沖了出去,跟在孫朗身後不住的揮拳擊打。
二人來至院子裏,這老爺在一雙拳頭上的功力果然有極深的造詣,每一拳打出都攜帶着隐隐風聲,夾帶着劈山裂石之力。孫朗隻和一些木偶兒假人打鬥過,此次卻是平生第一次遇到如此強勁的敵手,便抖擻起了精神,絲毫不敢有半分的懈怠。他雖然會使追魂神箭,但此處又無箭矢,也沒有街道上賣甘蔗的老漢,那個神技算是完全白費了。就隻能使出了吃奶的力氣,邁開兩隻腿不住的在院子裏奔跑,隻覺得耳畔呼呼呼的直響,拳風刮在臉上隐隐生疼。
還好,院子裏有許多假山怪石以及盆栽林木,孫朗仗着身法靈動,在其間鑽來鑽去,眼看着每次那老爺的一雙拳頭就要擦到了孫朗的衣角,卻又都擦着邊兒掠過,全擊在了假山和盆栽上。一時間,院子裏嘎啦啦的作響,到處飛的都是木屑和石片,就連角落裏一個小亭的柱子都被打中了一拳,差點斷裂開來。
家丁們本來圍在門口樂呵呵的圍觀,想看看小姐如何撒嬌,也想看看老爺是不是會接納了這個少年。怎料老爺突然發怒?見了這等駭人的聲勢,就一個個吓得抱頭鼠竄,灰溜溜的躲到了院子角落裏,生怕誤中了老爺的重拳,成了被殃及的池魚。
那位阿嬌小姐急的大哭,跺腳直喊:“爹爹别打了,爹爹放過孫哥哥吧!”每一次那老爺的拳頭揮出,這小姐都捂着眼睛不敢看,生怕自己的情郎孫哥哥死在當場。她靈機一動,突然大喊:“爹爹,你再如此爲難孫哥哥,女兒就撞死在此!看你後不後悔!”
她這麽一喊,那老爺立時腳下微微遲疑了片刻,他醋壇子翻騰,剛才使出了看家本領,卻又絲毫挨不到孫朗的一片衣角,心裏早就已經窩着一肚子的火兒了,此時如何還肯罷休?就指揮着院子角落裏的家丁道:“你們幾個,給我把小姐攔住,别讓她做傻事!我今日非要教訓教訓這小子不可!”說完又邁開步子朝孫朗追了過去。
家丁們聽老爺如此吩咐,哪裏敢說半個不字?見小姐竟然真的跑着要往柱子上撞,就紛紛上來把小姐拉住,任憑她如何掙紮,也堅決的不敢松手。阿嬌尋死未果,隻能哭哭啼啼的罵自己的爹爹不講道理。
孫朗雖然腳下不停,耳朵裏卻聽的分明,心裏十分的感動。他先前還以爲這阿嬌小姐不過是小姑娘心性,兼之有些怪癖,因此才對自己一時傾心,怎料此時卻竟然爲了自己的安危甘願去死,真正是誠惶誠恐,心田甚慰,一股柔情蜜意油然而生。眼瞅着那老爺腳下遲疑了片刻,自己稍稍可以喘一口氣,心想如此良機怎可錯過?就铮的一下從背後拔出了那把鐵劍來,迎面朝着對手劈去。
怎知這老爺卻哈哈大笑:“好小子!我就讓你使兵刃,看你敵不敵的過老夫!”竟然不閃不避,舉起手要硬生生的接住孫朗的鐵劍劍刃。
孫朗見了大驚,暗呼一聲:“不好!”
他被這老爺追的疲于奔命,情急之下才揮劍反擊。本以爲這老爺會躲閃開來,怎能料到他竟然攤開手掌強行抵擋劍刃?自己這把鐵劍雖然驽鈍,但總歸也是金屬利刃,豈是他那血肉之軀可以相比的?這老爺雖然兇惡,但總歸是阿嬌小姐的父親,萬一自己把他的手掌切斷,那可如何是好?
心念及此,一種莫名的恐懼和悔意從孫朗腦海裏浮起,驅使着自己往回撤手,然而慣性所緻,收手卻已然來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