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外行看熱鬧,内行看門道。黃月英隻是稍稍瞥了一眼,就已經看出了這木牛的玄機。原來那根兒長長的圓木杆兒伸入牛腹之中,裏面連接着三四根兒短短的橫木,每個橫木又都搭接到了四隻牛蹄上。隻要那長杆兒上下一動,橫杆兒就跟着前後擺動。通過橫杆兒的傳導,把長杆兒上下擺動的力轉化爲了四蹄前後擺動的力,因此才能帶動着四隻牛蹄前前後後一上一下的往前倒騰。
而那根長杆兒足有三四米長,利用杠杆兒原來,其力臂遠遠的大于橫杆的力臂,故而能夠産生更大的力矩,所以賀齊和董襲才能不費吹灰之力的撬動木牛前進。
黃月英當然不知道這叫做機械杠杆傳導原理,但憑借她多年來對木偶的研究,再加上她本來就是聰穎****,故而也已經隐隐理解了其中的奧妙。而且,這木牛上竟然沒有一個木榫,而是全部用一根根兒細細的鐵釘栓接在一起。再者說,更教她驚奇的是,牛的關節處、長杆兒和橫杆兒連接處,全都是用金屬的軸樞連在一起,比自己使用的木棍兒軸樞堅硬結實了不知道多少倍。
抛開之前的歎謂之處都不說,最最讓她歎服的其實還不是這些,而是這隻木牛的造形。這牛雖然是木頭做的,但那銅鈴般的雙眼,鐵戟般的牛角,粗壯的牛腿,健碩的身軀,都雕刻的栩栩如生,如果站在遠處不仔細看,還以爲是隻真的牛立在這兒一般。就光這一手雕刻的手藝,就足以秒殺自己制造的所有木偶兒了。
黃月英從小癡愛制作木偶兒,但直到今天才意識到人外有山、天外有人,原來自己往昔引以爲傲的木偶兒手藝,在這木牛面前,竟然全都不值一提,仿佛是一絲螢火飛到了太陽面前,暗弱的幾近于無。她歎服不已,就看着孫朗輕聲問:“這……是你做的?”
孫朗哈哈大樂,道:“怎麽樣,阿醜姐姐,這木牛符不符合你那‘五不’的規矩?”
他一邊說這話,一邊又在牛的腦袋上拍了兩下,那木牛又是‘昂昂’的高叫了兩聲。衆人仔細看,原來孫朗在牛頭裏面裝了一個線縫的皮制氣囊,又在上面開了一個小小的氣口,按動機關之後,氣體壓縮,果真發出了類似于牛一般的叫聲。
黃月英先前還挂不住臉上的面子,此時見這木牛如此巧奪天工,對孫朗佩服的無以言表,但她畢竟臉嫩,就隻是輕輕的“嗯”了一聲。
這聲音雖然細弱蚊聲,但卻真真照照的傳入了諸葛亮的耳中,諸葛亮大喜過望,樂的差點從牛背上翻下來。所有的鄉鄰也是拍手起哄,簇擁着要把黃月英推到牛背上。
“且慢!”黃月英突然輕輕喊了一聲,頓時像一盆冷水般澆熄了衆人的熱情。
一個莊戶問:“怎麽?這木牛符合‘五不’的規矩,難不成黃家小姐還要反悔麽?”
黃月英搖了搖頭,幹脆撩開了自己頭上的紅蓋頭,紅着臉朝着孫朗盈盈拜下,輕聲道:“你的木偶兒比我的高明了太多,我輸的心服口服,甘願拜你爲師父,求你教我做木偶兒的技藝……”
孫朗大喜,心裏尋思我不過是用曆史上諸葛亮發明的木牛流馬的原理,再結合後世的科學技術,制造出了這麽一個改良版的木牛出來,不料竟然收了一個女徒兒。但他也絲毫不客氣,命紅香綠萼上前把黃月英攙扶起來,笑道:“阿醜徒兒莫要多禮,教你這些手藝又有何難?咱們還是趕緊把婚事辦完才好!你的那位未婚夫婿,猴兒急的都已經連眼珠子也掉在地上啦!哈哈哈……”
孫朗又朝着身後迎親隊伍道:“你們都傻愣着做什麽?都給我熱熱鬧鬧的吹打起來,接新媳婦兒回家咯!”
“噢!噢!噢!接新媳婦兒回家咯!”衆人被他這一嗓子喊的回過了神兒來,頓時沸沸揚揚的炸開了鍋,簇擁着把黃月英攙扶着推上了牛背,董襲賀齊分别上下撬動一根兒長杆,鑼鼓喧天的離開了黃家大院,下山直奔隆中卧龍崗而去。
黃承彥見自己這女兒終于嫁出去了,不知是喜還是悲,站在院子門口咧着嘴直笑,眼裏面卻是老淚縱橫。他現在才意識到是孫朗幫助諸葛亮做出了木牛,對自己這位小友感激的更是無以複加……
洞房花燭夜是人生最美妙的時刻。黃月英雖然醜陋,但梳妝打扮一番,在紅燭的映襯下,也是頗有些動人之處。隆中卧龍崗的草廬雖然簡陋,但也是依山傍水,清新雅緻。二人新婚燕爾,又都是身懷大才,沒聊幾句,就和對方投機至甚,竟然暢聊詩書經史,差點連正事兒都忘了幹。
轉過天來,諸葛亮心情大好,因此每日天氣也是十分晴朗明媚,日頭高照之下,讓人覺得心曠神怡。
孫朗答應了要教授黃月英制作木偶兒的手藝,因此也隻能安心的住了下來。那王浦雖然急着回許都複命,但收受了金銀美妾,便也不好執拗孫朗的意思,就也勉爲其難的在這山野之間玩樂起來。
不知不覺又是兩日已過,這期間孫朗把如何鍛打鐵釘和軸樞,如何選擇椴木木料,如何鑿刻镂空木雕,如何制造杠杆兒聯動機構,全都毫不保留的傳授給了黃月英,其中有些技藝需要長期的練習才能熟能生巧,孫朗也就隻能師傅領進門,修行在黃月英個人了。
而黃月英雖然生性孤僻,但結婚之後經受了愛情的雨潤,竟然也微微變得有些開朗了起來,再也不是先前那副冷若冰霜的姿态。而她越是聽孫朗傳授技藝,就越是對孫朗暗自佩服,越是佩服,就對孫朗越是畢恭畢敬,到得最後,這黃月英竟然對孫朗比對自己的夫婿諸葛亮都熱情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