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朗聽完這話轉驚喜爲憂慮,又是一陣猶豫。
自己雖然是劉表和蔡瑁的恩公,但他們隻知道自己是個姓孫的客商公子,卻并不知道自己其實是孫堅之子。
如若他們知道自己是仇敵孫堅的小兒子,說不定會翻臉不認人,管你是不是恩公,都丢到江裏喂魚……
想到這裏,孫朗和船下的張纮面面相視,不知該如何回答。
蔡瑁見孫朗發呆,笑道:“怎麽?恩公何故遲疑?”他一邊說這話,一邊又親自把小船上的張纮、賀齊、紅香綠萼等人一起接到了艨艟之上。
孫朗忙面露歉色,道:“蔡将軍之盛情,實在愧不敢當。昨日不過是舉手之勞,怎敢勞劉大人和蔡将軍挂齒?哈哈……實不相瞞,我等是江上的過往客商,還要趕路前去巴蜀,還是不到府上叨擾了,咱們就此别過,就此别過,哈哈……”孫朗說完這話,忙示意張纮等人不可登舟,而自己則又邁步上了舢闆,想要再跳回到小船上去。
蔡瑁怎容孫朗再走?一把将他拽住,道:“恩公這是哪裏的話?恩公救了劉家的大小兩條性命,劉景升大人反複的囑咐在下,無論如何也要把恩公請入襄陽城好好答謝。如果劉大人知道在下放走了恩公,定要責怪在下辦事不利,隻有把我的腦袋砍下來才能解恨了!”
蔡瑁一邊說,一邊示意手下荊州水兵把小船上的張纮、賀齊等人都請到了艨艟上,再命人取走了舢闆,跳上了走舸駕船,俨然是一副要把衆人強行請去襄陽的架勢。
孫朗再想婉言拒絕,但也架不住這蔡瑁半推半搡,被他帶到了艨艟上的船艙裏,又被一把摁在了主将坐的帥座之上,一群軍卒上來端茶倒水,扇風捶背,像供奉天王老子一般畢恭畢敬。孫朗見了這般禮遇,也不好再多說什麽,隻能硬着頭皮裝起了大爺,心裏不住的思索如何自圓其說。
那蔡瑁又命荊州水軍在江上調頭,帶領着數十個走舸和小船,浩浩蕩蕩的一起直奔襄陽城而去。
過不多時,艨艟早已來至一個雄偉的水寨之畔。衆人下舟登岸,蔡瑁親自在前引路,又命人備下了數駕奢華的馬車,把孫朗等人都請至車中入座。孫朗見這水寨既雄偉,又氣魄,其間停靠着數不清的戰艦,心中也是微微歎服。
那蔡瑁又親自爲孫朗駕馬,大搖大擺的駛入了襄陽城。這襄陽乃是荊州九郡的治所,自然也是固若金湯,好一座堅固森嚴的城池!路上行人百姓大都認識蔡瑁,知道他是州牧府裏的大将,平時過街趾高氣揚、嚣張跋扈,怎知此時卻爲别人心甘情願的做車夫,不禁一個個的議論打聽車中坐的是何世外高人。
而城裏的劉表劉景升也早已聽聞了此事,親自帶領着長子劉琦站在城門之外恭迎。孫朗下了馬車,迎面就見一個身高八尺,面貌儒俊,衣着華麗的四十多歲男子立在面前,二話不說就走上前來,躬下身子向自己見禮道:“恩公救我妻小,大恩大德何以爲報?快快受我劉景升一拜!”
孫朗倒是有些微微驚奇。向來聽說劉表劉景升是個懦弱平庸、不思進取、偏安一隅的暗主,今日一見,竟然如此神采豐毅、外表雄俊。他又如何能知,這劉表不過是個繡花枕頭,外表光鮮亮麗,内心卻是暗弱無能罷了。
孫朗心中暗自盤算,嘴上卻絲毫不敢失了禮數,忙還禮道:“區區舉手之勞,怎敢勞州牧大人如此恭謝?真是折煞小人了!”
“應該的!哈哈,應該的!”劉表一邊寒暄,一邊命人驅駕來了自己親乘的車辇,挽着孫朗的手一起坐入其中,又有百十來個随從左右護衛,迤逦朝着他的私人府宅而去。
說話之間,車駕儀仗入到劉府,果然又是一片富麗堂皇、鍾鳴鼎食的場景。劉表早已命人備下酒宴,天上飛的地上跑的,水裏遊的草裏蹦的,竟然是山珍海味無奇不有。劉表親自邀孫朗分賓主落座,又讓張纮、賀齊等人都在右首坐地,而荊州的将領和謀士們則坐在左邊。古時以右爲大,足見劉表的答謝之誠意。
劉表笑吟吟的一拍雙手,殿門口就又走進一拍舞姬,來至當中朝着孫朗作了個蓮揖,便一起在編鍾樂曲的伴奏下翩翩起舞了起來。
孫朗見這些舞姬個個婀娜娉婷,水蛇一般的細腰,玉雪一樣的肌膚,随着音樂舞動,仿佛像是一個個優雅的精靈,果然都是貌美多嬌、讓人見之憐惜的江南美女,心中不禁樂開了花,看的目馳神離,浮想聯翩。
“啊……這些姬妾都是我府中的精選佳麗,可謂是囊括了荊襄之地的所有傾國美色!恩公如果看中了哪個,不妨說出來,晚上命其伺候陪侍。”劉表顯然對自己府裏的這些舞姬頗爲自豪,也看出了孫朗的小心思。
孫朗早已看花了眼,喃喃的道:“好……都好……”
劉表大樂,端起樽道:“恩公救我妻小,大恩大德無以爲報,吾先幹爲敬,哈哈!”劉表一邊客套,一邊先喝了一樽。
孫朗隻能端起酒樽來,還未張口,就聞到一陣奇異的清香之味。劉表笑道:“恩公有所不知,此乃上佳的杜康美酒,吾藏之于地下已有七八載,今日特地取出來開封,專門用來招待恩公這等貴客啊!”
孫朗記得曹孟德作《長歌行》,裏面有一句寫的是“何以解憂,唯有杜康。”這杜康便是傳承千載的美酒極品,便輕輕的品嘗了一下,果然入口清冽爽沁,使人回味無窮。便一飲而盡,稱贊道:“好酒!好酒啊!”
“恩公好酒量!哈哈哈!”衆人都一起舉樽暢飲,他們沾了孫朗的光,不但可以品嘗佳肴,而且還可以喝到如此絕世的美酒,便一個個的向孫朗敬了又敬,謝了又謝,拜了又拜。
劉表見孫朗很欣賞自己的美酒,也是十分高興,命一個家仆下去,又把那位落水生還的蔡夫人請了上來。這蔡夫人也倒了一樽酒,來至孫朗身前盈盈下拜,輕聲道:“恩公是奴家的再生父母,此番恩德,無以爲報,奴家敬恩公一杯!”
孫朗之前見這蔡夫人落水之後臉色蒼白無血色,并未覺得她有何美麗,此時看她濃妝豔抹,環佩叮咚,果然是一位既成熟豐滿、又明麗動人的尤物佳人。孫朗心想怪不得劉表這老小子如此的寵愛這位蔡夫人,此時見她舉杯而飲,酒色更映襯的雙頰像春蕊一般紅潤,不禁心中男子氣概豪生,心想美女都幹了,自己如何能不幹?也不管自己已經喝了很多酒,就又舉起脖子把滿樽酒都倒入了口中。
品着杜康佳釀、吃着山珍海味、聽着黃鍾大呂、看着美女婆娑,身旁又不停的有荊州文臣武将前來拜謝奉承。一時間,孫朗優哉遊哉的嗨了起來。
原來,孫家軍雖然奪取了揚州之地,但奉行的都是節儉從素、艱辛創業的理念,從來不敢驕奢淫逸至此,因此孫朗從來未曾感受過如此奢華盛大的排場,隻覺得氣派高端的無以複加,甚至有些狂拽酷炫吊炸天,不禁暗自大樂,屁颠屁颠的不知所以然:
你爺爺的劉景升!老子摸了親了你的小媳婦兒,你卻還要像祖宗一樣供着老子!你的腦袋是被門夾了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