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朗目送許靖的小船漂流而走,漸漸的消失在了天際之邊,心中微微有些失落。
但這股失落之感僅僅存留了一瞬,他腦海裏又閃過一個念頭,毫不停歇,大步流星的往軍營而去。
因爲,留給他的時日已然不多。周瑜明日就要拔寨發兵,與那曲阿圍兵決一死戰了。
如果自己再不快點,屆時孫家軍全軍覆沒,後果不堪設想。
他想依照許靖給出的計策行事。
然而,老天爺隻留給他一天的時間……
他快步趕回軍中,回帳中拿了一件自己的衣衫,又匆匆來到了周瑜帳旁,低聲的“咕、咕、咕”的學了幾聲布谷鳥叫。
這是他和小喬約定好會合的暗号……
果然,過不一會兒,喬婉就笑嘻嘻的鑽出了軍帳,躍步上前道:“早安兄弟!這麽早就要帶我出去玩?”
孫朗手指豎在嘴前,噓了一聲,道:“公瑾先生在裏面嗎?”
“沒有,夫君一早就出去,忙活軍中事務去啦!”
“走,我帶你出去幹一件轟轟烈烈的大事!”
“什麽大事?”喬婉是小孩心性,聽了頓時顧盼神飛,顯得極爲興奮。
孫朗拿出了自己的那身衣服,遞給了她,道:“先别多問,你先回去,換上我的衣衫,打扮成男子!”
喬婉大喜,拍手直笑:“女扮男裝?好玩好玩!”
孫朗又囑咐:“别忘了帶上你的法寶,那個‘心香脂奁’!”
喬婉哦了一聲,轉身一溜煙兒鑽入了軍帳。
孫朗和喬婉年紀相仿,身高也隻比她高了一點點,故而這衣服穿在她身上倒也十分合适。過不一會兒,她就又鑽了出來,已經打扮成了一個明眸皓齒、神采奕奕的富家公子的模樣。
孫朗大喜,牽起她的手,偷偷摸摸的直奔轅門之外。他早已命董襲備好了駿馬,又喚上了他的姐姐孫尚香,再拉上了之前那個猥瑣不堪的蔣幹。一行五人,各騎一馬,找附近鄉鄰問明了路徑,迤逦朝着許劭所居住的那個黨魁鄉而去。
此次一去,隻許成功,不許失敗。他要把所有身懷神技之人都帶在身旁,以防不測之事發生。
一路之上,喬婉嘴裏說個不停,一會兒問要去哪兒,一會問要去做什麽驚天動地的大事,一會兒又問董襲爲何如此呆傻、蔣幹爲何如此酸腐,叽叽喳喳的像個小麻雀一般。
兩個女人就堪比一群鴨子,孫尚香和喬婉以前就曾相識,此時暢聊起來,更是叽裏呱啦的說個不停。
而董襲和蔣幹都是孫朗的心腹之人,雖然也微微的看出了喬婉是個女子,但心想自己的主将從來做事不拘一格,倒也是見怪不怪了。
那黨魁鄉果然離此不遠,五人邊走邊打聽,沿着河邊走了十餘裏地,漸漸的來到了一個小村莊中。
按道理,愈是鄉間,愈是應該僻靜冷清才對,但他們又踩着鄉間小路走了三四裏路,漸漸的就感覺路上行人多了起來。
這些人都是年紀輕輕,一個個衣服華麗,顯然是些纨绔的富家子弟,他們大都是乘車乘馬,将一條颠簸的鄉間小路擠的擁堵不堪。孫朗衆人隻能夾在中間,行進的十分緩慢。
“靠……沒想到在古代也有堵車?”
孫朗心裏着急,恨不得立刻飛到許劭居住的草廬之中。
然而車馬骈馳,将這小路擠得愈發堵了。
“諸位!誰能想想辦法?幫我快點越過此處擁堵?”孫朗環顧其餘四人,焦急的發問。
“看我的!”孫尚香舉目瞅了一眼前方的情況,在腰間抽出了九鳳鸾鳴刀,甩手朝着天上輕輕一揮。
“嗚嗚嗚……”
鸾鳴之音不絕如縷,九把飛刀在半空中不停的旋繞,速度越來越快,漸漸的激蕩起了一陣黑色的龍卷風!
這龍卷風呼嘯而過,沿着小路一掃而過,直吹得地上的草兒葉兒漫天飛舞,吹得行人坐下馬匹哀鳴啼叫,吹得一輛輛馬車東倒西歪,連車棚都被掀起了頂。
孫朗等人目不視物,隻能用衣袖捂着臉面。等過了半響,風勢漸漸消散,再看那小路上的行人車馬,都已經七零八落的散落到了小路兩旁的河溝裏,一個個衣着華麗的纨绔公子都狼狽不堪的摔得滿身泥濘。
而道路中央,已經清理開了一條路徑。
孫朗大喜,催動盜骊,飛馳而過。其餘四人也快馬揚鞭,緊追其後。
終于,将近要到午時時分,孫朗等人才來到了一個小小的草廬之外。草廬外面有一圈籬笆圍起的院牆,最外面是一個蟲蛀的木門,木門正上方有塊泛黃的匾額,上面寫着:“司命軒”三字。
這許劭僅憑一題月旦之評,就可以左右一個人一生的命運,他隐居之地名叫司命軒,的确也不爲過。孫朗心頭一喜,知道這定是那許劭許子将居住的草廬了。
然而,等他下馬走進木門,不禁又是心頭一塞。
隻見院落之内,竟然有十幾個人,從屋内到屋外,排着長長的一條隊伍。
這些人有的錦衣繡袍,肥頭大耳,仿佛是鄉間的土豪。有的卻是衣着儒雅,做文人扮相,仿佛是落魄的秀才。
他們都靜靜的挨個等候屋裏傳喚,仿佛如臨大敵一般,顯得極爲緊着和焦躁。
孫朗已然明了,時間太不湊巧,今日正好是初一,原來這群人,也都是來求許邵爲自己題寫月旦之評的……
包括剛才路上的那群擁堵的行人,也不例外。
三國亂世年間,如果誰能夠走上****運,得到許劭的一副上好佳評,就好像21世紀裏拿到了清華北大的博士後文憑一樣,從此一輩子仕途坦蕩,官運亨通,再也吃穿不愁了。
因而,每逢初一月旦之日,天下的富家子弟、文人騷客,就都趨之若鹜的聞風而來,想在這位許劭許子将面前碰碰運氣。
萬一許劭看走了眼,爲自己題一條上佳好評呢?
人總是要有理想的,萬一實現了呢?
孫朗無奈,隻能焦躁的領着孫尚香等人排在了隊伍的最後面。
怎知,他剛剛站住腳跟,就見前面一個公子哥打扮的人轉過頭來,朝他擺了擺手,笑道:“你來晚啦,還是下個月再來吧!”
“呃?是何意思?”孫朗茫然不解。
那人咧嘴直笑,道:“爾有所不知,這許子将每月初一進行月旦評詞,每次隻評十人!”
孫朗探出了頭,挨個數隊伍前面之人,數到自己這裏,正好是第十一個。
“我擦……這麽倒黴?”
那公子哥嘿嘿直樂,道:“回去吧!回去吧!下月初一早來一會兒吧!”言辭之間,頗有些幸災樂禍之意。
孫朗心中叫苦不疊,自己隻有一天時間,好不容易的趕來此地,卻又不幸稍晚片刻。
整個戰事的成敗與否,都和這個許劭有關,自己怎能白來一場,空手而歸?
“早安兄弟!我們到底要做何驚天動地的大事兒?”喬婉在他身後興奮的不住發問。
孫朗焦急的道:“時間急迫,我沒空解釋。”他看了一眼身後四人,問:“諸位可有辦法,讓我排隊靠前一點兒?”
孫尚香、喬婉都是莞爾搖頭不語。蔣幹唯唯諾諾的支吾:“屬下……屬下魯鈍,想不出辦法……”
孫朗正在絕望,突然聽董襲叫道:“阿呆有一妙計,可使公子排到最前面去!”
孫朗大喜,忙問:“阿呆有何妙策,速速說來!”
董襲也不答話,直接挽了挽袖子,伸出鐵鉗般的一隻大手,直接揪住了前面的那個公子哥的耳朵,用力一甩,那公子哥立馬離地而起,像個風筝一般,飛出了籬笆院牆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