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麽人竟然有如此膽量?單騎就敢獨闖我軍軍營?”太史慈心中起疑。
他先前本以爲此人不過是敵軍派出的叫陣小卒,在營外叫罵一陣便會離去,卻未料到對方竟敢大搖大擺的朝自己直沖過來。在薄薄餘晖的照耀下,遠遠看見那人身材不高,十分瘦弱,面容清秀,仿佛是個年紀輕輕的清俊少年。
那馬上少年越來越近,他迎着夕照再次仔細打量,不禁心頭又是一驚。
這人雖然面相稚嫩,但目光之中全是視死如歸的果敢和堅毅,雙眉似刀一般豎立,嘴裏不住的大聲謾罵,不正是前日在山谷裏,孫家軍中那個被自己追殺的主将嗎?
太史慈細細回憶,隐隐記得他曾經自報過名号,乃是孫堅第五子,名叫孫朗。
不錯,孫朗罵出了所有污穢的詞語,見太史慈對竟此置若罔聞、不爲所動,不禁暗自裏佩服他小心謹慎。但他的計策正是想勾引太史慈前來追襲自己,如何能夠讓他再返回營中?心頭一急,天生的那副不畏死的倔強性格在腦海裏不住驅使,便索性全都不管不顧,直接跨馬朝敵營飛奔了過來。
他這一突如其來的舉動,果然引得太史慈勃然大怒……
太史慈雖然未聽過孫朗的名号,卻知道他也是孫堅之子,乃是孫家軍中可以獨自統領一方軍隊的主将,若是能将他生擒或是斬殺,那可是一件天大的功勞。
更何況,自太史慈出兵以來一直都是順風順水,從未遇到過難纏的敵手,未曾料卻竟被孫朗擺了一道兒,誤中了他使出的那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的反伏兵之計。自己在揚州軍中剛剛建立起的威名和威望,差點都一敗塗地的葬送殆盡。
一想到這兒,他便氣的眦目碎齒,怒發沖冠,雙拳攥着鐵戟,掌間骨骼格格的作響。
上次本來差點就可以将孫朗一戟枭首,斬于馬下,怎料正要得手之際卻被人突然救走,每每思及此處,他常常抱憾憤恨。
未曾料,這小子今日竟然自己送上了門來。
“哼!敵方單騎沖營,我軍若還是無動于衷,還有何臉面混迹于江東,馳騁于天下?”
面對這送到嘴邊的美食,面對孫朗赤裸裸的挑釁,他豈能再次令其全身逃脫?
一想到這兒,太史慈昂頭大喝一聲:“賊子膽大包天,竟敢猖狂至斯!待我擒你!”雙腿在馬腹上狠命一夾,馬似流星般呼嘯而出,直沖着孫朗殺去。
太史慈身後的若幹揚州兵見主将突然殺出,也都翻身上馬,傾巢而出,潮水般向着孫朗湧了過去。他們人多勢衆,仿佛是一群饑餓已久的猛獸,朝着孫朗這個孤零零的獵物撲去。
孫朗罵了大半天,此時已是口幹舌燥,見太史慈終于領着手下朝着自己兇狠的殺來,心想自己激怒對方的謾罵已經達到了效果,便雙手使勁狠命的拽住了馬的缰繩。
盜骊馬辔頭一緊,頓時四蹄前傾,在沙土地上來了一個急刹車,緊接着前蹄騰空,後蹄作軸,人立着轉了一百八十度彎。前蹄落地,毫不停歇,又朝着反方向飛奔而出。
勒馬,人立,轉身,奔騰。這幾個動作兔起鹘落,完成的一氣呵成。眨眼之間,盜骊馬又達到了極限速度,沿着軍寨外的平原四處奔跑。
太史慈怒道:“賊寇想跑!誰能将其追上,重重有賞!”
那個牙将剛才還在勸太史慈殺出,此時見孫朗轉頭逃跑,又禀道:“将軍!這賊寇見我等傾巢殺出,便轉身逃走,吾料其中定是有詐!我等還是莫要再追,以免中了敵軍埋伏啊!”
“哈哈哈……吾豈不知他暗中的苟且伎倆?”太史慈一邊不住催促戰馬,一邊傲然笑道:“孫家鼠輩不過就那點能耐,就算他們是想暗中埋伏,吾有神技可以閃現身形,又豈懼哉!”
的确,他藝高人膽大,可以任意在空間中變幻方位,又怎會害怕敵人伏兵的圍困?
揚州騎兵聽了這話,隻能跟着太史慈快馬加鞭,在孫朗身後緊追不舍。他們有的帶了弓矢,彎弓搭箭,如雨般向着孫朗射去。
天色已晚,銀月漸漸升起,照耀在曲阿城外的平原上,數十騎揚州鐵馬,跟随在孫朗身後緊追不舍…
然而,那盜骊馬果真是一匹難得的神駿,揚州軍的這些普通戰馬如何跑的過它?孫朗不住的揚鞭催促,那馬兒也是越跑越快,漸漸的将揚州追兵甩在了後面,就連那一根根的激射的箭矢也都成了強弩之末,斜斜的插落在了馬蹄後的沙土之中。
眼看孫朗越跑越遠,離了平原,徑直奔入了前日的那個山谷之中,顯然是想要尋路逃脫。太史慈氣的火冒三丈,之前孫朗在自己戟下僥幸逃生,此時近在咫尺,怎能讓他二次逃脫?他大喝一聲:“吃我飛戟!”右手黑戟甩出,嗖的一聲呼嘯暴射而出。
隻是眨眼之間的一瞬,黑色飛戟已經來至孫朗身後。太史慈手中白戟銀光一閃,整個一個人登時消失在了馬背上,出現在了孫朗身後。
“賊子,看這次還有誰來救你!”話音剛落,他單腳踏在了盜骊馬背上,雙戟交于左手,伸出右臂朝着孫朗脖頸擄去。
很顯然,他又使出了那“陰陽易位”的神技……他自恃技高一籌,此次不再想将其斬殺,而是要将他活捉生擒。
孫朗知道自己稍有不慎便會被太史慈生擒而去,隻能身子一矮,伏在了馬背上,登時躲過了太史慈的猿臂,右手用力的抽打盜骊,想讓它盡快的帶自己擺脫魔爪。
馬兒啊馬兒!成敗在此一舉!你一定要帶我逃出生天,助我計策成功啊!
的盧可以馬躍檀溪,救那劉玄德一命,你一定也可以救我孫早安一命吧!
不知是他的默默禱告起了效果,還是他抽打的太過狠烈,盜骊馬果然是通靈性一般,在山石上騰空一躍,頓時将太史慈甩在了身後。
太史慈口中怒罵不休,再擲戟、再閃爍、再伸臂搏縛,而盜骊馬卻再飛騰、再跳躍、再閃轉騰挪,不論他如何追擊,那馬兒都能一次次的僥幸躲開。
終于,盜骊馬四蹄飛躍,身影一閃,隐沒在了在了黢黑的山谷裏。
太史慈這一次可謂是被氣的七葷八素,滿口鋼牙都要咬碎。他幾次三番使出殺手,卻接二連三的被這匹黑馬羞辱。他明知道對方很有可能在山谷中埋伏伏兵,但氣惱之餘,如何還肯善罷甘休?
他果然是藝高人膽大,閃爍着身影也追入了谷中。而其餘的數十騎揚州兵則被越甩越遠,隻能眼看着孫朗和太史慈進了小山谷,再也不能望其項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