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朗正在皺眉思索下一步的計策,聽了他這話一呆,問:“我怎麽對你好了?”
“公子知道阿呆貪吃,故而要給咱捕魚吃!”
“呃……”孫朗又被董襲雷了一把,解釋道:“我讓那老伯織漁網,并不是爲了真的捕魚。”
董襲撓頭道:“不是捕魚,那要漁網作何?”
孫朗停下了腳步,将嘴附在董襲耳畔,悄聲把自己的想法,如此這般,這般如此,都告訴了董襲。直聽的董襲拍手直樂,連連點頭嘿嘿傻笑。
夜晚的軍營,鼓角争鳴,馬鳴弦驚……
當天晚上,孫朗輾轉反側,一夜都未入眠。
他看到了周瑜和程普也正在秣馬厲兵,趁夜操練,顯然是準備盡快找太史慈決一死戰。
時不我待,刻不容緩。因而,他也必須要有所行動了。他苦苦思索了一天一夜,終于想出了一個可以打敗太史慈的計策。
然而他這個計策卻也非萬全之策,需要冒着很大風險,如果一招不慎,則是身死敵營,萬劫不複。
他準備獨闖敵營……
第二天清晨,他起的很早,找董襲反複囑咐清楚了下步行動方案。又獨自來至河邊,擔了一大捆豐美的水中嫩草,把盜骊馬喂了一個飽。自己整裝束帶,穿上了一身顯眼的亮銀甲胄,頭上戴上了一個束着紅纓的熟銅盔,挑了一根好使的馬鞭别在了腰間。
直到紅日當頭,到了中午時分,他才躍步跨在了盜骊馬上,獨自一騎,離了軍營,信步朝着曲阿圍城之軍而去。
于湖鎮離着曲阿城不過十餘裏,盜骊馬是寶馬良駒,若是縱蹄飛奔起來,按道理可以轉瞬即達。但孫朗卻拉住了馬缰,緩緩的溜達着往前走。繞過了幾道山路,穿過了幾道叢林,直到了近傍晚時分,才來到了曲阿城外。
他勒馬立在一個小山頭兒上,遠遠的往下觀望。
此時的這座小小的曲阿城,已經被揚州軍圍困的宛如一座鐵桶,就連飛鳥也無法逃出升天。鼓角钲鳴,劍戟林立,圍城軍隊用溝塹和栅欄擺成了一條蜿蜒的長龍陣,把曲阿僅有的四座城門全都封堵了起來。
遍地的軍帳四下林立,一隊隊馬步兵來回遊曳巡邏。天色漸晚,夕陽如血,灑在廣袤的大地上,讓人看着既覺蕭索蒼涼,又心潮澎湃。
孫朗看到這裏,心中微微有些忐忑,對自己輾轉反側苦苦思索出來的計策也微微失去了信心。
遠處的曲阿小城中一片死寂,城頭上都沒有任何旗幟,也仿佛無有人駐守。不知道孫策和部下所轄将士們是否還有糧草度日?是否還能再多挨些時日?
太史慈若是此時攻入曲阿城中其實是易如反掌,但他隻是想将城中的孫家軍當做一個誘餌,來吸引更多的飛蛾前來撲火營救。
而他的那位貌美多嬌的姐姐孫尚香,此時也肯定被囚在了山下的軍帳中,不知是死是活,不知是安然無恙?還是被人欺淩侮辱?
想到這裏,孫朗本來還有些害怕,卻又心念堅定起來。
“臭小子,你這計策雖好,但總還是需要冒着千兇萬險,你想好了嗎?”炭頭暗中問道。
“嗯……大不了一死,有何所懼?”孫朗目光從容,語氣堅定。
炭頭籲了口氣,道:“那就開始行動吧……”
孫朗點了點頭,高高的擡起了馬鞭,在盜骊馬背上狠狠的一抽。
“啪!”
一聲脆響,盜骊馬嘶叫一聲,四蹄飛揚,恰似離弦的箭一般,披着晚霞,迎着斜晖,飛快的奔襲下山,電速朝着揚州圍軍的大營沖去!
雕弓寫明月,駿馬疑流電,盜骊蹄揚,風馳電掣。铮铮鐵蹄在廣袤的土地上激起了一溜煙兒的揚塵,仿佛像在江東大地上寫下了一篇壯麗的挽歌。
是生是死,是勝是敗,全都在此一搏!
那盜骊馬中午飽食嫩草,又慢悠悠的溜達了十餘裏路,早已是耐不住性子,此時終于可以盡情奔馳,自然是暢快淋漓,使出了自己最快的速度,轉眼之間,已經躍身來至了營門不遠處。
“劉繇賊子,惡貫滿盈,太史小兒,爲虎作伥!揚州蟻寇,烏合之衆,孫家軍至,盡皆掃蕩!”
孫朗騎在盜骊背上,扯開嗓子縱聲呐喊。這是他先前就已想好的台詞,目的是引起敵軍的注意力。
果然,巡邏的兵馬見上山突然有人騎馬飛奔而來,身後揚塵四起,嘴裏還在氣勢洶洶的喊着口号,登時亂了陣腳,紛紛叫道:“不好!敵軍前來劫營!速速禀報太史将軍!”
“敵軍來劫營啦!大家都嚴陣以待!”
“速速禀報太史将軍知曉!”
揚州軍營,一片慌亂。
大營中的太史慈,此時穿着一身常服,正坐在軍案之前,與幾個部将制定着下一步的行軍方案。突然聽到營外喊聲震天,大吃一驚,連忙提起了案上的陰陽雙戟,也顧不得穿上甲胄,匆匆的出門跨上了一匹戰馬,高聲叫道:“諸将莫要自亂陣腳!各自鎮守崗哨,嚴陣以待!謹防曲阿城中孫策軍裏應外合!”
他果然是一介大将風範,處亂不驚,臨危不亂,舞動着雙戟直沖營外。
剛來至轅門外,眺目一看,就見山腳下的平原上有一個身披紅色甲胄的少年将軍,跨在一匹黑馬之上,正在飛速繞着營寨來回奔跑,嘴裏不住的胡口謾罵:“太史小兒,膽小鼠輩!你爺爺在此,爲何還不出馬迎戰?像個縮頭烏龜一般躲在軍中,是何道理?”
太史慈心下起疑,掃了一眼左右山川,見山河寂靜,并未有其他動靜,便冷笑道:“這哪裏是有人劫營?不過是敵軍派人前來挑釁,擾亂我軍心神罷了。大家莫要中了敵軍伎倆,還是各歸各位,勿要理他!”
他身後的一個牙将禀道:“将軍,隻是這敵将口中污穢不堪,讓人聽來太也氣憤,不如由末将前去将他擒拿回來!”
太史慈微微一笑,道:“孫家鼠輩已是走投無路,不過乃是呈一時口快而已,若是因此氣惱,反而正中了賊子的下懷,且由他去罷!”說完這話,勒轉馬頭,又準備回歸軍營。
“将軍,可是……可是……”那牙将仍是吞吞吐吐的支吾不清。
“可是什麽?”太史慈立住了馬,背着身問。
“可是…将軍,那賊寇……單槍匹馬……朝……朝咱們這邊沖過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