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糧無米,斷飲斷炊,孫家軍進入了空殼般的曲阿城,仿佛是進入了一個絕望的地獄,攤入了萬劫不複的萬丈深淵。
而程普和周瑜各自率領的兩支軍隊,聽聞主公遭人埋伏,慌忙發兵前去救援。不料行軍至半路,卻又遭遇了太史慈所率伏兵的攻擊,被殺了個全軍覆沒。程普、孫權等主将落荒而逃,才僥幸留的一命,韓當、陳武兩員大将被太史慈斬于馬下,而三公子孫翊則被敵軍生擒而去。
孫家軍犯了輕敵的大忌,所謂驕兵必敗,此番果然是輸的徹頭徹尾。
好個太史慈!竟然在一場戰役中使出了多個陰險的計謀。先是甕中捉鼈,困住了孫策,又是圍點打援,襲擊了程普和周瑜。如此看來,他果然是位極其難以對付的敵手。
一想到這兒,孫朗眉頭緊皺,又深深的憂慮起來。
曲阿城外三十裏,一條幽境的林間羊腸小路蜿蜒曲折,枝葉茂密的相結于穹頂,遮擋住了陽光,使人沉悶的透不過氣來。
前方即是曲阿城,此時有揚州軍的一萬大軍駐守其外,将小小的城池圍困的水洩不通,連飛鳥都無法逃出生天。
孫朗駐馬不前,望着前方不遠處深邃的森林,若有所思,沉吟不語。他身後的三員将領孫尚香、嚴白虎、董襲也勒住了馬頭,等候他發号施令。
四千多軍士見主将遲疑,也都停下了行軍的腳步。
“五弟爲何猶豫不前?”孫尚香問道。
孫朗沉吟道:“姐姐有所不知,這條林間小徑如此幽深狹窄,萬一有敵軍暗中埋伏,那可如何是好?”
孫尚香恨不得立刻前去與太史慈決一死戰,焦急的道:“五弟,兄長此時被團團圍困,随時都有性命之憂,我們如果再這樣磨磨蹭蹭,定會延誤了時機,日後追悔莫及啊!”
“非是我不想盡快發兵,隻是這太史慈擅使圍點打援的戰術,我軍若是貿然挺進,必然會中了他的埋伏……”
“何謂‘圍點打援’?”孫尚香水汪汪的眼睛中充滿了疑惑。
孫朗啞然失笑,的确,“圍點打援”這個詞彙其實是20世紀國共内戰之時,解放軍常用的一種戰術,此時爲後漢三國年間,當然還沒有這一說法。忙解釋道:“所謂‘圍點打援’,乃是包圍敵方的一座城鎮,迫使敵軍派兵來援,再在半路暗中埋伏,對敵軍的援兵進行伏擊的一種戰術。之前程伯伯和周公瑾所率領兩支兵馬,肯定都是中了太史慈的這‘圍點打援’的戰術,所以才敗的如此狼狽。”
孫尚香也頗通兵法,聽了這話點頭沉吟。
的确,孫策被太史慈團團圍困,程普、周瑜等人所率領的軍隊隻能匆忙前去援救,倉皇之間亂了陣腳,就中了太史慈半道兒之中的埋伏。這正是圍點打援這一戰術的精髓之所在,攻敵之不可不救,再暗中對援軍進行伏擊。
她也覺得孫朗分析的有理,焦慮的問:“嗯……照你如此之說,卻又如何是好?莫非我等就在此躊躇不前,眼睜睜看着孫家軍被活活困死在曲阿城中?”
“嗒、嗒、嗒……”急促的鐵蹄作響,又是一騎探馬來報。
那探子翻身下馬,氣喘籲籲的跪地禀道:“啓禀将軍,小人已經探明了前方的路徑。出了這樹林的盡頭,再往前方行進十餘裏,乃是一條崎岖小路,兩邊盡是高山環繞,圍成了一座空曠的小山谷。是由此地奔赴曲阿的必經之路!”
孫朗點了點頭,輕輕擺了擺手示意那探子退下,側目凝視孫尚香,問道:“姐姐熟讀兵法,如果你是那太史慈,知道敵方的援軍沿着此路匆匆趕來,會該當如何?”
孫尚香秀眉輕蹙,半思半慮的答道:“山間叢林茂密,最易藏匿身形。如果我是那太史慈,定會在這山谷中埋下一支伏兵,等敵軍通過山谷,行至半途,号旗招展,全軍掩殺而出,定會使敵人陷入重重圍困,仿佛是籠中之鳥,不攻自破!”
孫朗遠遠的望着林子盡頭,憂慮的道:“不錯!如果我軍現在這樣大搖大擺的通過山谷,必定會中了太史慈的伏兵之計!”
董襲兩手一攤,叫道:“哎呀呀!既然如此,我們該如何是好?這山谷乃是到達曲阿的必經之路,我們又不能繞道而行!”
孫朗沉吟不語,腦中極力思索着應對之策。
兵法雲,實則虛之,虛則實之,既然料到太史慈會在山谷之中埋有伏兵,何不将計就計,來一次反伏擊?
一想到這兒,他輕聲喃道:“我有一計,不知道是否可行……”
孫尚香、嚴白虎、董襲三人一同抱拳道:“願聞公子妙計!”
孫朗道:“太史慈一定是暗中下了很多功夫,才對我軍動向和底細如此了如指掌,然而,他卻不知道我們軍中新增了數千山越兵,還隻是以爲我們僅有那群五百名原班的老弱殘兵……”
“我們既然懷疑他會在山谷中埋有伏兵,何不将計就計,派五百兵士先行穿過山谷,引誘敵軍伏兵殺出,趁他們輕敵大意、毫無防備之時,再由後續的數千山越兵發起沖鋒,殺敵軍一個措手不及?”
孫朗頭一次統兵打仗,竟然就能相處如此巧妙的伏兵之計,覺得自己頗有軍事才能,不禁在臉上露出了一絲得意的神色。
“好主意!這就叫做‘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太史慈以爲我軍隻有五百老弱殘兵,又怎能猜得到我們的精銳部隊,其實是咱的數千山越奇兵?”嚴白虎拍手大笑,也對自己這個妹夫的聰明才智所折服。
董襲一拍腦袋,伸出大拇指誇道:“五公子果真是聰明非凡,阿呆這個榆木腦袋如何也想不出如此的妙計!”
孫朗雖然知道他們這是馬屁連連,但聽到耳中倒也覺得十分舒服悅耳,一時間心中暖洋洋的悠哉悠哉起來。
孫尚香從來以爲孫朗是一個弱小無能的小弟,對他向來都是憐愛和寵愛,沒想到他第一次指揮軍隊作戰,竟然就深思熟慮、頗有遠見,不禁對他肅然起敬,更加另眼相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