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對他肅然起敬,再也不敢瞧不起他……
孫尚香見孫朗被烈馬拖拽,命在須臾,急的雙眼直欲流出淚來,他是她從小到大最最寵愛的弟弟,怎能眼睜睜的見他喪命于此?情急之下,身子輕靈一躍,邁步朝着那匹盜骊駿馬追去。
怎知她身子剛剛騰空,就見那盜骊馬竟然越跑越慢,緩緩的停下了腳步。孫朗此時已經疼痛的脫了力氣,酸軟的摔在了地上。
果然,炭頭攀在盜骊德耳畔,叽裏咕噜的不知說了些什麽,這匹烈馬竟然乖乖得安靜了下來。
孫尚香不暇思索,縱身向前想去攙扶起孫朗,卻又見那匹馬打了兩聲響鼻,竟然俯身低下頭來,張嘴咬住了他的衣服,脖子使勁一甩,将他抛到了自己的背上!
“突……突……”盜骊低鳴兩聲,鼻子裏冒着白騰騰的熱氣,一張馬臉湊在孫朗臉上緩緩擦拭,竟然顯得極爲親昵和乖順。
“五公子竟真的将此盜骊烈馬馴服了!”張昭看了這一幕,眼中放光,大聲喊了出來。
孫策大爲震驚,湊上前來道:“竟有此奇事?”周圍的其他人也是議論紛紛。
張昭喜道:“恭喜五公子,這盜骊寶馬雖然性情頑劣,但是隻要一經被你馴服,就會死心塌地的認你做主人,一輩子都會誠心實意的跟随于你,即便是你拿着長鞭抽打驅趕它,它也是不離不棄的了。”
孫翊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結巴道:“此……此真乃滑天下之大稽……我看定是這匹烈馬此時奔跑累了,所以停下來歇腳,剛好被五弟撞上了!”
孫尚香一邊伸手在自己的裙角上撕下幾塊兒衣衫,替孫朗在雙腿上包紮傷口,一邊冷聲道:“假如這馬兒是真的跑累了停下歇腳,爲何又會把五弟拖到了自己的背上,還和他如此親昵?”
孫翊強詞奪理道:“哼!不過是純屬巧合罷了!如若我現在爬上馬背,它同樣也是如此溫順!”他說完這話,也湊身到了那駿馬身旁,怎知剛剛湊過來,盜骊竟然轉了半圈兒身子,撩起了一雙後蹄,猛然朝着孫翊飛踹而去。
孫翊大驚,慌忙踉踉跄跄的往後躲閃,一個不留神,竟然一屁股墩在了地上。
孫尚香見了此幕,拍手直樂,笑顔如花。其他衆将領想笑卻又不敢笑,都憋在心裏忍俊不禁。
孫翊顔面盡失,威風倒地,竟然在孫朗身上栽了一個大大的跟頭,但他又不好再多說什麽,隻能恨恨的爬起身來,拂袖回了座中。
孫策見鬧了大半天,該當重新回到正題,便高聲宣道:“罷了罷了!還是言歸正傳罷!來人呐,重新收拾一桌筵席!咱們一邊喝酒,一邊讨論接下來攻打曲阿的行軍方案!”
他看了看這匹盜骊仍然立在當中,遲遲不肯離去,隻得向孫朗道:“五弟,既然此馬已經被你馴服,你就把它帶下去罷!”
孫朗剛才像個紙鸢一樣被拖着飛了大半天,這會兒趴在馬背上歇了一會兒,終于慢慢的恢複了心智,他點了點頭,輕輕的拍了拍馬頭,那匹盜骊果然對他言聽計從,尾巴甩了兩下,“嗒嗒嗒”的緩緩走出了筵席,出了轅門。
衆将領看的目瞪口呆,心裏暗暗稱奇……
說來也是奇怪,孫朗從來不會騎馬,但他跨在盜骊的背上,竟然如履平地,輕松自如,絲毫不顯拘束和恐懼。
幾個兵卒過來,又将馬缰系在了槽木上,孫朗翻身下馬,又拍了拍馬背,對它的乖順表示獎慰。那馬兒“突突”的低鳴了兩聲,俯下了頭,老實巴交的吃起了槽中的草來。
一場駿馬闖筵的鬧劇終于宣告結束,孫家軍的所有人都對孫朗刮目相看,佩服他過人的膽識和不惜命的勇氣,從此再也沒人敢小觑于他。
不一會兒功夫,軍中火廚就又重新備好了一桌酒宴,分别端呈在了衆将之前。諸人各歸各位,又重新坐好。孫朗牽着孫尚香的手,也坐回了最下首的空位之中。
酒過三巡,孫策見已經日薄西山,便朗聲道:“天将遲暮,咱們還是長話短說!此次我孫家軍征讨劉繇,隻許勝,不許敗!”說完這話,他用看了看坐在左邊的周瑜、張昭、張纮三位謀士,峻聲道:“方才我與公瑾賢弟、子布先生以及子綱先生共同讨論了下一步的行軍對策,來呀!諸将聽令!”
他此話一出,諸位武将都齊刷刷的站起了身來,一起邁步來到了當中,抱拳垂首而立,聽候他的命令。孫朗和孫尚香也隻能匆匆忙忙的躍身而出,跟在了最後面。
孫策宣道:“行軍貴在神速,吾等要打劉繇一個措手不及!傳我将令,明日三更造飯,五更起身,命周瑜領兩千兵馬,孫權、周泰、陳武爲副将,出橫江,直奔當利,征讨當利大營的守将張英!務必要師出告捷,大勝而歸!”
周瑜、孫權、陳武、周泰四人齊聲道:“遵命!”
孫策滿意的點了點頭,又道:“命周程普統領兩千兵馬,黃蓋、孫翊爲副将,繞道江都,蜿蜒南下,待前方主力會戰之時,由小徑攻擊曲阿城門,打劉繇一個措手不及!”
周瑜、黃蓋、孫翊三人也齊聲答道:“遵令!”
孫策道:“我親自統兵三千,祖茂、韓當、周泰、孫匡爲副将,從正面攻打曲阿,與劉繇決一死戰!咱們分兵三路,看劉繇鼠輩如何應對!”
衆将領一齊拜于地上,異口同聲道:“重振孫家雄風,誓言讨滅江東!”
孫策大喜,端起酒來一飲而盡。熱熱鬧鬧的說了半天,他将孫家軍目前的七千兵馬分成了三路,孫權、孫翊、孫匡三人都各司其職,卻絲毫沒有孫朗的半點事……
孫尚香突然嬌聲斥道:“古人雲,爲将者當令行禁止,言必信,行必果!兄長如此舉動,教小妹心中不服!”
孫策正在志得意滿之際,聽了這話一頭霧水,愕然道:“小妹此話何意?”
孫尚香嘟着嘴道:“方才兄長有言在先,誰要是能降服那匹烈馬,就晉封牙門軍校,可獨自統兵五百。怎麽這會兒卻忘到九霄雲外去了?”
孫策剛才爲了激勵衆将降服盜骊馬,便說出了那些承諾的話語,但後來卻未料到竟然是孫朗馴服了烈馬,故而就将此事抛在了腦後。此時經她提醒,才猛然記了起來,沉吟道:“哦……确實有此事……隻不過隻不過揚州軍骁勇善戰,兵力也是幾倍于我軍,此次征讨劉繇事關重大……五弟他又從來未有過征戰的經驗,驟然之下,怎可冒然讓他統兵打仗……萬一有何閃失,影響了戰局,那該如何是好?”
言下之意,他仍然對孫朗持有成見,不敢讓他獨自帶兵。
孫尚香背起手,昂着頭道:“哼!小妹不管,小妹隻知兄長身爲一軍統帥,言而無信!說話渾如放……放……”她想說“放屁”,突然又覺不雅,就羞紅了臉,不再往下多說。
孫策一向嬌寵自己這個小妹妹,聽了這話也不生氣,隻是微微一笑。他也知道人無信不立,更何況自己是統領千軍的将帥,如果說過的話不能一言九鼎,日後如何還能服衆?但若說讓孫朗獨自統兵打仗,又實在是一件叫人無法放心之事。兩難之間,不禁踱步不語,躊躇無計。
周瑜周公瑾此時隻有二十出頭年紀,風華正茂,羽扇綸巾,他察言觀色,看出了孫策的心事,笑吟吟的道:“禀主公,小弟我有一良策,既可教五公子獨自統兵出征,實現主公的承諾,又可保住前方戰局不受影響,使主公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