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馬車上休息了一晚，第二日一早就聽到外面有百姓驚喜的歡呼。
有人發現自己身上的膿包消去了，隻留下淡淡的疤痕，雖然也有人永遠沒能醒過來，但是人總是看到自己想看到的東西。
這些天他們每天都看到有人死去，卻從未見過有人痊愈，這幾個症狀減輕的百姓給了大家極大的鼓舞。
膿包消去并不代表他們就能立刻出去，隻有等到确認恢複并且經過消毒才能離開西水村，或者等到長安的百信都接種過牛痘李二才會取消對西水村的隔離。
不過西水村依舊充滿了歡呼，這是一個好的開始……
馬車内的王翔心情卻一點也不好，孫思邈在外面熬制草藥，他則待在馬車裏面看顧李治。
李承乾已經醒了，天花也有了消散的迹象，畢竟天花的緻死率隻有百分之三十，隻是得知自己的腿傷可能會影響日後走路李承乾的心情有些低落。
小蘿莉服下草藥經過一夜的休息臉頰上的斑疹也開始淡去。
讓王翔感到焦慮的是李治，從昨天半夜開始李治就開始發高燒，體表溫度驚人，雖然他立刻就用硝石制了許多冰塊幫他降溫，但是效果并不明顯，此時的李治已經意識模糊，胳膊上紅色的斑疹逐漸變成黃白相間的膿包，這是病情惡化的表現！
小蘿莉顯然被李治現在的樣子吓到了，拉着王翔的胳膊急道：“姐夫，稚奴怎麽啦？”
李承乾看到李治痛苦的樣子也暫時忘了自己的腿傷，一臉關切道：“子新，爲何稚奴服了藥沒有效果？”
王翔苦笑一聲：“芨芨草隻是民間偏方，對治療天花的效果非常有限。”
“那爲何我和二囡服藥之後天花的病症就減輕了呢？”
“天花病毒本就是十死其三，就算沒有藥物正常情況下十個人裏面也有七個人會自我痊愈，芨芨草不過是爲了給大家抵抗天花的信心和希望。”
王翔把有關牛痘和天花的事情跟李承乾說了一遍，李承乾臉色越來越難看。心裏也有些後怕，原來自己也隻是運氣好而已，而李治現在的情況明顯是不利的。
李治全身滾燙，痛苦的皺着眉頭。嘴裏卻還在不停的念叨着：“小武姐姐，你不要害怕，有我在不會讓别人傷害你的……太子哥哥，太子哥哥……”
“稚奴，你不要死啊。你說過要永遠保護我的，你不要死啊。”
小蘿莉這個時候總算想起李治的好來，有什麽好東西都讓給自己，就算自己朝他胡亂發脾氣他也從不生氣，面對二狗的時候他還擋在自己面前……
或許是聽到小蘿莉的哭聲李治居然恢複了一絲神智，嘴角勉強扯出一絲笑意：“小武姐姐不要哭，哭了就不漂亮了，我死了以後還有王監丞保護你，我真沒用，什麽都不會。裝個木鳥都裝不好……”
聽到李治還想着木鳥的事情小蘿莉更是忍不住嚎啕大哭起來：“姐夫，你快救救稚奴吧。”
王翔聽了李治的呢喃也是鼻子一酸：這小鬼，才九歲就那麽多愁善感，說的話怎麽聽着就一股子酸味呢。
李治的情況越來越危險，孫思邈也鑽進馬車，手裏端着剛剛熬好的草藥，王翔連忙扶起李治，喂完藥，孫思邈摸了摸李治的額頭又撸起他的袖子看了看，輕輕歎了口氣。
因爲接種了牛痘的緣故孫思邈這幾日得以近距離觀察患天花的百姓。李治如今的症狀不容樂觀。
“盡人事，聽天命吧。”
聽了孫思邈的話李承乾和王翔的臉色都很難看，小蘿莉更是傷心無比。
天命麽……
太陽已經高高懸起，小蘿莉一臉淚水的呆坐在旁邊。李承乾目光複雜的看着自己的右腿。
天命，李承乾的右腿傷了，曆史似乎又走到了它原本的軌迹，而李治……
王翔握住李治滾燙的小手，淡淡的說了一句：“你是未來的大唐皇帝，你不會死的。”
此言一出李承乾和小蘿莉都是驚詫萬分。李承乾目光一凝猛然扭頭看向王翔，隻見他面色如常，一臉微笑的看着李治，似乎沒有察覺到自己銳利的目光。
小蘿莉則是忘了抽噎，看看王翔又看看李承乾，别看她平時喜歡胡鬧，但是遠比同齡的孩子聰慧許多，王翔這句話犯了多大的忌諱她是非常清楚的，特别是這句話還是當着李承乾的面說出來。
李承乾隻愣了片刻目光又軟和下來，伸手摸了摸李治的腦袋微微一笑道：“稚奴，隻要你能好起來，太子哥哥不當太子的時候就讓你來當。”
誰都知道這是一句戲言，不過看李承乾沒有生氣小蘿莉也放下心來。
如果說王翔這句話是對李泰或者李恪說的那麽李承乾心裏一定會有特别的想法，可是李治……他隻當是王翔安慰小孩子的話，短暫的愕然之後就沒有放在心上。
這麽多皇子之中也就隻有李治和李承乾的關系最親，他真心希望這個弟弟能夠好起來。
誰都沒有注意到身後的孫思邈一臉驚容，在聽到王翔說出那句話的時候他心裏頓時無比震驚，是無意中的安慰嗎？
孫思邈也是道家弟子，嚴格算來還是袁天罡的師弟，隻不過他們一個醉心窺破天機，一個醉心鑽研醫術，所以兩人平時沒有太多接觸，隻是偶爾會在一起喝喝茶閑聊幾句，并且話不傳第三耳，但是對袁天罡窺破天機的能力孫思邈是非常了解的。
當初李淵還是唐國公的時候他就曾斷言唐必代隋，見到李世民的時候更是直言此子當爲人君，而那時候的李世民隻是唐國公的次子，每日騎馬遊樂還沒有什麽出色的表現。
可見李世民如此看重袁天罡不是沒有道理的，窺探天機能到如此地步也隻有袁天罡一人了。
有一次和袁天罡喝茶的時候說起李承乾，李泰和李恪三兄弟袁天罡就微笑着随口說了一句：“三人均驚才豔豔，卻都當不得人君。”
孫思邈好奇的問了一句：“何人當得人君？”
“九皇子治。”
雖然他們不會幹預皇家之事，但是誰當皇帝這樣的大事孫思邈自然是放在心上的，今日聽到王翔好似無意中的一句話頓時心中大震。
無論是誰恐怕都不會認爲李治會成爲大唐未來的皇帝，所以李承乾聽了王翔的話才會有如此表現。
可是孫思邈卻從王翔的話裏聽出了理所當然的感覺，就跟當初袁天罡說“九皇子治”的時候一樣。(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