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緞縫制的被子雖然絲滑柔順,卻不禦寒,他不是原來的王子新,每天讓一個十五歲的小丫頭幫他暖床這樣的事情他做不出來,所以睡到半夜總是凍得雙腳冰涼。
感受着溫暖和煦的陽光,王翔暗道,春天終于來了。
昨日從金光湖回來之後整個侯府就像過年一般,小丫把詩會的事情興奮的講了一遍又一遍,王管家他們就聽了一遍又一遍,卻依舊聽的津津有味,臨了王管家更是老淚縱橫連說侯府有望了,林嬸破天荒的主動多做了許多飯菜,一改往日的節儉作風,來福,大柱,二柱歡喜的好像做官的是他們一樣。
王翔知道有這麽一群人和他悲歡相依,爲了侯府,也爲了這群和自己悲歡相依的人他覺得一切都是值得努力的。
今日便要去司農寺報到,王翔躺在床上享受了片刻賴床的舒适,伸了個懶腰喊道:“小丫!”
在大唐有很多東西需要王翔去慢慢适應,不過有些事情不是這麽快就能适應的,比如穿衣服這件事,裏裏外外好幾件不同的衣服穿法各不相同,如果讓王翔自己摸索那麽一個上午的時間定然是沒了。
小丫一直守在門外,聽到王翔的喊話立刻推門而入,一邊熟練的幫王翔穿戴一邊甜甜的笑道:“少爺你可醒啦,王管家都催我好幾次讓我進來看看呢,他說今天是少爺第一天去司農寺上任可不能遲到了。”
“他昨晚怕是一夜沒睡吧。”
聽到王翔的話小丫咯咯一笑道:“少爺還真猜對了,王管家頂着兩個黑眼圈就去莊上了,走的時候還催我進來看看少爺起床了沒。”
“這麽早去莊上做什麽?”王翔奇怪的問道。
“聽王管家說釀酒作坊改建好了,現在作坊已經開始釀造酒曲了,隻是少爺讓來福打造的東西他們都不知道怎麽用全都存放在作坊裏面。”
王翔點了點頭說道:“這速度可真快的,才幾天的功夫那麽大的作坊就改建好了。”
“那是因爲驸馬都尉帶了好些人去幫忙,他嫌王管家的速度太慢,說是耽誤了他早日喝上好酒。”
“這件事他倒積極的很。”王翔嘀咕了一句擡起胳膊讓小丫幫自己扣好最後一個扣子。
洗漱完畢來到大廳,林嬸早就準備好了早餐,一碗雞肉木耳小米粥,兩個煮雞蛋,還有一張油香四溢的烙餅。
“你們都吃過了嗎?”王翔開吃之前問了一句。
林嬸連忙答道:“都吃過了,大柱愣是吃了三張烙餅,到現在還撐的慌呢,還是少爺待我們下人好,其他府上别說早餐了,便是午飯也沒聽說能讓下人吃撐的。”
王翔微微一笑說道:“沒事,不怕多吃,侯府不缺這點糧食,大家吃飽了才有精神幹活,大柱身體壯吃的多也是正常的,咱們侯府的安全還靠他和二柱呢。”
大柱和二柱是親兄弟,從小就被賣到侯府,跟着王炳學過功夫,别看他們平時憨憨厚厚的,真要動起手來尋常人根本不是對手,那晚尉遲敬德帶人闖進侯府的時候大柱和二柱愣是撂倒了七八個兵士,最後還是尉遲敬德親自出手才把他們制服。
早餐是在王翔的要求下才在侯府開始流行的,唐朝還沒有吃早餐的習慣,不過王翔可不管這些,他要求府裏的所有人都必須吃早餐,不光要吃,還要吃飽,吃撐,有誰不吃早餐那是要罰工錢的。
于是一大早林川侯府的廚房就騰起陣陣炊煙,這在長安城倒是獨一份。
司農寺的地址王管家一早就帶着小丫打探好了,所以王翔省去了問路的麻煩,官服還沒有拿到,他就穿着便服朝司農寺而去。
唐朝随隋制,實行三省六部九寺五監制,三省六部爲政務機構,九寺五監爲事務機構,司農寺爲九寺之一。
當問起王管家司農寺的監丞是幾品官的時候王管家一臉激動的樣子王翔還以爲這監丞是什麽了不起的大官呢,結果卻是個七品小官,他真搞不明白一個七品小官有什麽好興奮的。或許是受後世電視劇的影響,在王翔眼裏三品以下的官都是小官,不是有種說法叫三品大員嗎,不到三品自然就不是什麽大官了。至于七品……尼瑪電視劇裏面每次鄙視小官的時候不都是說七品芝麻官嗎。
作爲九寺之一,司農寺的門面還不錯,從外面看起來頗爲氣派,王翔對自己今後上班的地方還是比較滿意的,隻不過門口那個一直盯着自己的侍衛算是怎麽一回事,那眼神好像我是什麽閑雜人等似的。
侍衛見王翔竟與自己對視絲毫沒有離開的意思,開口道:“閑雜人等不要在此逗留!”
靠!真把我當成是閑雜人等了,果然是狗眼看人低,王翔把手往身後一背故作威嚴道:“本官是來上任的,爲何沒人出來迎接。”
“上任?你是王子新?”
侍衛的表情有些不對勁,此時他不是應該痛哭流涕自稱小人有眼不識泰山的嗎,怎麽反而一臉嘲弄的的表情。
“司農寺最小的官除了記賬的陳主簿就是您這位七品監丞了,而今日陳主簿家中有事沒能過來,您想要讓哪位大人出來迎接呢?”侍衛說完還一臉揶揄的看着王翔。
尼瑪,第一天上班居然被一個侍衛鄙視了,王翔的心情可想而知,老子就算是司農寺最小的官那也要比你這看門的侍衛強吧,還反了你了,撸起袖子就要上前幹架。
“怎麽回事,何人竟敢在司農寺門口喧嘩!”
侍衛看到來人立刻彎腰迎上去哭訴道:“正卿大人,王監丞想打小人。”
“哪個王監丞?”
靠!鼻孔朝天你能看到我就怪了!就連門口的侍衛都知道我今天過來上任,作爲司農寺的正卿怎麽可能不知道這件事,定然是想給我一個下馬威。
王翔的火氣更大了,他第一天上任,沒招誰惹誰卻被人處處針對,現在就連自己的最高上司也明顯對自己有意見這以後還能混嗎,想到這裏心裏一橫,暗道:尼瑪,不就是個七品芝麻官嗎,老子還不幹了。
作爲司農寺的正卿劉政一在司農寺大權獨握,說一不二,司農寺掌管倉儲委積之事,還負責京、都百司官吏的祿廪,可謂是肥差中的肥差,司農寺原來的監丞因病回鄉劉政一打算把他的侄子調入司農寺擔任監丞一職,前幾日他的侄子都來到長安了,隻等交接完畢便可走馬上任,沒想到就在昨天劉政一突然接到一份旨意,皇帝陛下親自任命王子新擔任司農寺監丞一職。
原本十拿九穩的監丞一職被王翔奪了去,他那興沖沖趕來長安的侄子自然是哭鬧不已,奈何這旨意是皇帝親自下的他也沒有任何辦法,所以才想給王翔一個下馬威,也算是給自己的侄子出口氣。
那個侍衛就是劉政一的侄子劉光,沒了監丞的職位劉政一隻好暫時讓他在司農寺當個侍衛等到寺裏職位有空缺的時候再讓他頂上。
雖然想給王翔一個下馬威,但是卻不能真讓他走了,否則他在李世民那裏不好交代,所以看到王翔二話不說轉身就走的時候劉政一開口了。
“可是新來上任的王子新王監丞?”
王翔這才停下腳步轉身道:“不錯,不過既然司農寺不歡迎我我還是回去罷了。”
劉政一一臉正色道:“都是爲陛下辦事,哪有什麽歡迎不歡迎的,你若這樣回去豈不是辜負了陛下的恩典,此話萬不能再說,日後應當盡心盡力爲陛下辦事才是。”
道貌岸然,王翔嘀咕一聲卻也不好再執意要走,要不然李二定然會找自己麻煩。
“那我現在可算是司農寺的監丞了?”
劉政一笑道:“當然,昨日陛下的旨意下來你就是司農寺的監丞了。”
王翔冷笑一聲說道:“不知道司農寺的侍衛算是幾品官?”
劉政一不知道王翔爲什麽會問這個問題,說道:“侍衛隻是編外,不入品級的。”
“原來不入品啊,那剛才這個侍衛藐視本官該當何罪啊?”
看到王翔冷冷的指着自己劉光又羞又怒,卻不敢多言,而是用求救的眼神看着劉政一。
劉政一臉色一變轉而又笑道:“這是我遠房的侄子,前幾日剛到長安,昨日才安排他在司農寺當個侍衛還不懂規矩,劉光,還不快點跟王監丞道歉!”
原來是劉政一的侄子,恐怕這監丞之職原本是想幫他謀求的吧,聽到劉政一的話再想到他們之前的做法王翔已經心中有數。
劉光滿臉漲紅似乎很不甘心。
“還不快點道歉,非要治你一個藐視上官的罪名嗎!”
聽到劉政一語氣嚴厲劉光這才低下頭咬牙切齒道:“小人有眼不識泰山沖撞了監丞大人,還請監丞大人原諒。”
“我這侄子剛來不懂規矩,還望王賢侄勿怪啊。”
連王賢侄都叫出來了,這臉變的可真快,王翔也不好把劉政一得罪狠了,畢竟今後還要在他手下當差,便擺了擺手道:“算了,一個不入品的侍衛我還不至于放在心上。”
“那就好,王賢侄随老夫進去吧。”
劉光低着頭看着從身邊走過的王翔眼中閃過一絲狠戾,“不入品”三個字就像鞭子一樣抽打在他的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