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林潤也很巧妙地将嚴嵩的罪名給安插了進去,雖然前面的一幹罪名主角都是嚴世藩,配角是嚴嵩,因爲他知道那些罪名都被别人用爛了,根本不管用,隻有用到嚴世藩身上才會起作用。
然後他又很巧妙地将嚴嵩給融了進去,他說嚴嵩明知道兒子是逃兵,也知道了兒子的很多罪名,但他卻罔顧法旨,縱容包庇,不可謂無罪。
最後添上了最有分量的一句話:現已将世藩、龍文等,拿解京師,伏乞皇上盡情懲治,以爲将來之罔顧行私,藐法謀逆者戒!
嚴世藩再次被抓了起來,并關進了京城大獄,可是憑着錢财賄賂,牢裏大魚大肉的,日子過得倒也舒坦。
他在牢裏面倒是吃得下,睡得着,但是他老爹嚴嵩卻是寝食難安,此時他對于解救嚴世藩,也是束手無策了,可沒想到過了幾天,嚴世藩卻從牢裏傳來了消息。
當聽到嚴世藩托人傳來的話後,嚴嵩卻是撫掌大笑,直歎自己這個兒子實在是太聰明。
原來嚴世藩讓嚴嵩私下散布消息,說楊繼盛和沈鏈的案子,才是最爲關鍵的,鄒、林二人之所以扳不倒嚴氏,是因爲沒有将這兩個案子加進去。
原來嚴世藩至此已窺破了朱厚熜的心思,他知道楊繼盛和沈鏈的案子,雖是由嚴嵩拟旨,但最終還是由朱厚熜裁定的。如果他們重提此事,勢必會觸怒朱厚熜,要知道他可是最好面子的人。
如果朱厚熜依此将嚴世藩定罪,那不等于打自己的臉麽?肯定會懷疑是三法司借了此事,既想要還楊、沈清白,又想讓朱厚熜自己主動認錯。
如此一來,朱厚熜自然不會怪罪于嚴世藩,反而會将他無罪開釋,轉而将三法司相關審案的官員治罪。
果然,在嚴世藩着人大肆宣揚下,刑部尚書黃光中、左都禦史張永明、大理寺卿張守直全部中計。
他們将楊、沈兩案,全部安在了嚴氏頭上,并且将狀詞寫得是慷慨激昂。
當他們把狀詞寫好後,準備交給徐階看一看,讓他審視一下,誇自己幾句什麽的,結果沒想到徐階看過之後,隻是笑着問了他們一句:“你們是想殺嚴世藩,還是想救嚴世藩?”
三人互相望望,一副茫然不知的樣子,繼而大聲呼道,“讓嚴世藩死這一次都不足以抵罪,又怎麽可能想救他?”
“但是從這封奏折看來,你們确實是想救他。”,徐階再次笑着說道。
要知道徐階平時可不是一個愛開玩笑的人,于是三人忙向徐階請教到底是怎麽回事。
于是徐階便向三人解釋了嚴世藩的險惡用心,三人聽後,均是一身冷汗:幸虧這封奏折拿來給徐閣老看了,不然真的是功虧一篑啊!
事既如此,還能怎麽樣呢?三人隻能向徐階表示:徐閣老,你來定個罪名吧,我們照着去辦就是。
徐階卻跟未蔔先知似的,不急不忙地從懷裏掏出了一封事先準備好的奏折,罪名有三:
第一,嚴世藩與羅龍文私通,勾結倭寇,并聚集海盜,與倭國互有勾通。
第二,嚴世藩勾結江洋大盜,訓練私人武裝,圖謀不軌。
第三,嚴世藩找術士占蔔,認爲南昌倉地有王氣,于是取來蓋自己的府邸,規模不亞于王阙。
可惜嚴世藩想了那麽一個好計謀,卻都被徐階事先想到,并找出了應對之策。要知道這封奏疏的罪名,正好犯了朱厚熜的大忌:犯上和通倭。
徐階明白,這次要處決嚴世藩,不在于嚴世藩犯了什麽罪,到底有多大的罪,而在于抓住朱厚熜的心,說到朱厚熜忌諱的點。
這封奏疏一上去,朱厚熜覽畢,頓時大怒,立刻命令相關部門迅速查證審判。
而此時三法司都是徐階的人,還能讓嚴世藩狡辯了?于是盡管嚴世藩連連呼冤。也是無濟于事了。
徐階在審判完畢後,又趕忙親自向朱厚熜上了一封奏疏,說什麽事已勘實,具有顯證,請速正典刑,以洩公憤。
嚴世藩的命,至此也是走到頭了,因爲不到一日,朱厚熜的旨意便下來了:立斬!
可笑嚴世藩一開始還信心勃勃,滿以爲什麽事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還說什麽:任他燎原火,自有倒海水。
可這時候他是再也笑不出來了,甚至當家人拿了紙筆到獄中,讓嚴世藩寫家書的時候,嚴世藩竟是淚流滿臉,全身發抖,一個字也寫不出來。
羅龍文也是倒黴,每日被嚴世藩忽悠着沒事沒事,結果命都沒了,但現在也隻有痛哭的份了。
當然,事情到此還不算完,因爲隻有一個嚴世藩來還債,那是遠遠不夠的,嚴黨的爪牙,都得跟着陪葬。于是鄢懋卿、萬宷、袁應樞等人,雖然都已經被罷官,但還是在徐階的授意下,被追究責任,發配邊疆。
嚴黨成員已經遭到了報應,而嚴黨首領嚴嵩,這個真正罪大惡極的人,自然逃不過命運的懲罰。
朱厚熜此時在憤怒的驅使下,已經對嚴嵩沒有什麽感情了,他下旨削去嚴嵩所有官職封賞,并籍沒其所有家産,嚴氏家人惡仆,也全部被發配。
不過當抄到嚴嵩的家時,衆官員還是震驚了,竟然搜到了黃金三萬餘兩,白銀三百餘萬兩,珍異寶玩,也是不計其數。
嚴嵩看着眼前的一切,兒子将死,同黨遭難,寵信也沒了,甚至連自己的家産都留不下分毫,不禁悲從中來。
但好歹朱厚熜沒有要他的命,所以他還要考慮自己以後怎麽活下去,于是他向相關官員請求道:能不能留點錢給我,作爲遣散仆人的資财?
當然,嚴嵩肯定不是發愁沒法給仆人們發工資,而是給自己以後留個後手,好歹自己還要過日子啊!
徐階聽了嚴嵩的話,不禁曬然一笑:你個作惡多端的老家夥,能留一條命已經不錯了,難道還想得個善終?
于是他無情地拒絕了嚴嵩的這個要求,沒有給他留下一分錢,他要讓嚴嵩卑微地活下去,成爲一個人人唾棄的乞丐。
至此,嚴嵩算是徹底絕望,不過他忽然想到,自己還有一個女兒,還有一個出嫁的女兒!對,她不會不管自己的,雖說自己的那個女婿可惡,但是自己的女兒不會不管自己的!于是這個老人,步履蹒跚卻是滿心歡喜地向彭府踱去,因爲那裏,還有自己的希望…
附注:曆史上嚴嵩被抄家後,靠沿街乞讨爲生,兩年後貧病交加,于墓舍旁去世,既無棺木下葬,也沒有前去吊唁的人,可謂晚景凄慘。(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