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小橋,便是些市肆酒樓,有些店鋪的廊柱都已褪了些油漆,不過配上镂花的窗格,倒是更顯示出了它們的古香古色。
“青歌,行了一天,想必你也是累了,我們不如現在去吃些東西,你說怎樣?”,彭嶽說着,便在一棟名叫“京城酒家”的酒樓前住了腳。
“好啊…”,仇青歌踮起腳尖,向酒樓裏面瞧了兩眼,回身向彭嶽說道,“咱們去前面看看,在京城呆了那麽長時間,這次肯定要嘗些南方菜…”
其實仇青歌倒也不在乎吃什麽,隻是剛才見酒樓裏面生意興隆,她本心願意和彭嶽多獨處一會兒,所以不願進去,打算找個偏僻冷清的地方,二人好好說點掏心話。
彭嶽倒不知道仇青歌這諸多心思,但覺得她說得挺有道理,于是便點頭稱是,攜手和仇青歌向前走去。
行了一會兒,二人便又到了一個類似小巷的地方,雖然顯得稍微繁華些,但這裏的幾家酒店攤肆,生意還是較爲冷清的。
“走吧,咱們就在這吃!”,仇青歌興奮地指着眼前的這家酒店,還沒等彭嶽回答,便興沖沖地拉着彭嶽進去了。
其實彭嶽早走累了,前面有好多家典型的江南酒樓,仇青歌偏偏不進,隻是拉着彭嶽一個勁兒地向前走,如今仇青歌終于肯“屈尊”了,彭嶽肯定是巴不得順從…
要說這家店裏,還确實是頗爲安靜,因爲二人走進來後,連個歡迎的夥計都沒有,而老闆也正趴在那昏昏欲睡,手指機械地撥弄着算盤。
仇青歌瞥一眼一樓這幾個稀稀拉拉的客人,不禁滿意地笑了,于是拉着彭嶽飛快地上了二樓,而此時也終于有個夥計趕過來接待了。
兩人挑了個臨窗的位置坐了下去,窗外就是一條小溪,窗台上放着兩盆花,環境倒顯得優雅靜谧。
彭嶽沖仇青歌笑笑,好像是對她能找到那麽一個好地方表示贊賞,而仇青歌早已忙不疊地埋頭點起菜來,話說蹦蹦跳跳了一天,人家早就餓了…
二人點了些西湖醋魚、文龍醬鴨、龍井蝦仁等典型的杭州菜,溫了壺店家自釀的酒,便有滋有味地吃了起來。
一般不易嘗得的好滋味都在隐蔽處,這家酒店便印證了這個道理,幾色小菜做得是濃香雅緻,各有特點,倒也算個意外之喜。
不過女孩子飯量小,仇青歌這夾幾下,那嘗幾口,雖然吃得斯文,但不一會兒的功夫也就飽了,而看看坐在她對面的彭嶽,可能是真的餓了…
“這的菜…滋味還蠻不錯的…”,彭嶽抿口酒,終于暫時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是啊…”,仇青歌笑着點點頭,“你該感謝我帶你來了這麽好的一個地方…”
“對啊,那謝過姑娘了,隻不過不知道姑娘能不能周濟在下一點錢财…”,彭嶽盯着仇青歌,笑眯眯地說道。
仇青歌聽了彭嶽的話,先是一愣,随後不禁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原來她想起了當初遇到彭嶽時,彭嶽還發愁沒錢用,跑去要和人家酒館老闆合資的事情。
“嘁,什麽時候也沒聽說出去吃飯的時候,還要女人拿錢…”,仇青歌得意地瞪了彭嶽一眼,不過想起自己無意間說的這句話,随之又有些臉紅了。
“這叫不分你我嘛,呵呵…”,彭嶽應了一聲,也覺得有些尴尬,便又埋頭吃起菜來。
“喂,你打算什麽時候回京城啊…”,仇青歌眼神一轉,便又扯起了别的話題。
“這個我怎麽知道…”,彭嶽放下筷子,“估計真的要等到平了倭亂吧…”
“那多久可以解決掉倭亂?”,仇青歌追問道。
彭嶽剛想說,曆史上真實的平倭,其實花了十多年的時間,不過想一想,還是不要逗仇青歌的好,于是淺淺笑道,“放心,有我在,用不了多長時間的…”
“臭美啦你…”,仇青歌嘴角蕩起一抹笑意,心裏卻有些小小的失落,其實她巴不得彭嶽能在這呆得時間長一些…
“那平倭之後呢?你打算做些什麽?”,仇青歌看彭嶽半吃不吃的,話也跟着多了起來。
“額…呵呵…”,彭嶽笑着搖了搖頭,“你還真問準了我,因爲這些日子…我也在考慮這件事情…”
“那你考慮出結果了麽?”
“嗯…應該算是考慮好了吧…”,彭嶽淺淺一笑,卻又有些無奈地舒了口氣,“我打算平完這次倭亂就隐退,找個山清水秀的地方,過些舒心日子,不想再混迹官場了…”
“嗯?”,仇青歌娥眉微蹙,有些驚奇地看向彭嶽,“爲什麽,你現在…還算挺年輕的啊,幹嘛要隐退…”
“因爲我…累了,倦了,于許多事情都看明白了…”,彭嶽幽幽歎道,“以前我以爲自己很了不起,能做許多事情,可到頭來才發現,自己真的是一個再不普通不過的人,我根本無力改變任何事情…”
彭嶽說着,便想起自己來到這個世界後,所經曆的種種事情,自己想要鋤奸扶正,想要改革進步,可到頭來才發現,曆史還是曆史,進程還是那麽個進程,也許會有一些小小的波瀾,但整體概況,并不會因爲自己這個無名小卒而發生多大的改變。
仇青歌聽彭嶽話中,竟有些蕭索意味,想此時大好時光,未免有些煞風景,因此不禁沉默起來。
“喂,不高興啦…”,彭嶽見仇青歌一言不發,不禁握住了她的手,“我隻是一時感慨,你不必多想…”
“沒有…”,仇青歌輕輕笑了笑,“我隻是覺得…之前的你意氣風發的,如今…卻顯得有些消沉…”
“怎麽?你不喜歡現在的我了麽?”,彭嶽看着仇青歌,帶着些調笑意味問道。
“當然不是啦,我喜歡你,無論什麽樣的你,我都喜歡!”,仇青歌盯着彭嶽,一字一頓地說道。
彭嶽見仇青歌如此吐露衷腸,不禁笑了起來。其實嚴夢筠和顧婉兒,無論如何也不會說出這種話來,也隻有仇青歌如此大膽,如此地不顧忌,可自己喜歡的,不就是她這種同時代女子都不具有的真誠與坦率麽?
“其實也不是我消沉,而是過了愛做夢的年紀…”,彭嶽輕歎一聲,“每個人年輕的時候都有一個英雄夢,以爲自己無所不能,可是…可是最終才發現,能夠讓自己身邊的人過得幸福,便就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了…”
仇青歌的手被彭嶽緊緊握住,又聽他說出這樣一番話來,心下不禁有些激動,“無論怎樣,無論你去哪,我都會一直陪着你!”
微風吹來,窗棂微動,外面的溪水也唱起了歡快的歌…(未完待續。)手機用戶請浏覽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