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自從回到京城,他和仇青歌之間的聯系,自然也就斷了。二人在路上本就極少見面與交流,因此一入城,仇青歌便轉了路,被他父親仇鸾派來的人接走了。
仇鸾現在确實是比以前更氣派,更有錢了,但仇青歌卻一點沒有因父親的得勢而感到高興,恰恰相反,她有一種深深的悲哀,所以她沒有和自己的父親住在一起,而是回到了那個自己之前在京城居住的老宅子中,也許隻有在那,她才感覺,自己離彭嶽是最近的。
對于自己這個寶貝女兒的冷淡與反常,仇鸾倒也不以爲意,自己的女兒本來一直就是這個樣子,況且仇鸾雖然疼愛自己這個女兒,但此時志得意滿的他,哪有功夫去關注自己這個女兒的心情,因此便也聽之任之了。
彭嶽回到家後,情緒比仇青歌也好不到哪裏,因爲他再也生不出那種久别重逢的喜悅感,隻是當看到嚴夢筠懷中抱着的那個小嬰兒時,他才露出了微笑,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小臉蛋,此後便再無話語。
嚴夢筠和顧婉兒可能察覺到了他的異常,也可能沒有察覺到,因爲當她們看到彭嶽被擡進來的那一刻時,已然是驚呆了。
她們沒有想到彭嶽會受那麽重的傷,或者說沒有想到一個人受了那麽重的傷,還能夠活下來。
隻見彭嶽面色極其蒼白,全身上下都纏滿了繃帶,上面猶自帶着殷紅的血迹,當然,這裏面也有醫治的人爲了以防萬一,而将彭嶽的傷口過度包紮的原因,但他傷的确實很重的事實,卻是沒法子掩蓋的。
所以彭嶽的這種舉動,可能就被嚴夢筠和顧婉兒視作了身體過度虛弱。于是她們吩咐人将彭嶽擡進屋内休息後,兩人便又在屋外哭泣起來,當然,那麽根本不懂事的小嬰兒看到媽媽一哭,自然也跟着大哭起來,至于剛才那個看起來半死不活的人,他愛咋樣就咋樣,反正自己不認識他…
她們又不敢去打擾彭嶽,因爲提前傳召過來的禦醫,在給彭嶽經過了一番整治,開好了藥後,便囑咐必須要靜養,所以嚴夢筠和顧婉兒便隻是過去看看他,如果彭嶽不主動說話,她們絕不開口多問,也盡量不在他面前流露出傷心的表情。
當然,相比于顧婉兒來說,嚴夢筠的情緒更爲尴尬複雜。因爲顧婉兒隻是單純地擔憂與心疼彭嶽,可嚴夢筠卻還背負着她父親的負擔。好在二人相處時,彭嶽從未提及此事,嚴夢筠自然也不會主動開口,所以二人最多的,便是有默契地沉默。
嚴夢筠生出的那個孩子,自然而然地也就成爲了二人關系的緩沖。無論如何,彭嶽對于自己的兒子,還是非常疼愛的,并親自給他取了名字“彭天傑”,寓意“天之驕子,必爲人傑”,當然,在這個隻有皇帝老子才能稱自己爲天子的時代,彭嶽的這個寓意,也隻能深深埋藏在心底了。
顧婉兒雖然沒有孩子可以倚仗,但因爲嚴嵩和仇鸾的緣故,現在彭嶽在心裏面,倒覺得對顧婉兒這個小妮子更爲親近,所以與她的相處也更爲随意。
雖然一開始顧婉兒見到彭嶽的時候,還忍不住不停啜泣,說什麽都怪自己求的簽不準,還要去找那個寺廟的老和尚,但後來在嚴夢筠的提醒下,顧婉兒見到彭嶽時,都是一副笑臉,兩人聊得也都是一些比較開心的事情。
要說嚴夢筠沒有感覺到彭嶽對自己的稍稍冷淡,那肯定是在騙自己。但彭嶽畢竟沒有和嚴夢筠翻臉,說話時也是和聲和氣,隻是沒了以前的那種親密無間的感覺。
每當嚴夢筠偷偷看到,顧婉兒和彭嶽聊得那麽開心,嚴夢筠就不禁黯然神傷。可是她又沒什麽可說的,因爲彭嶽現在這個樣子,确實和自己的爹有莫大的關系,她在心裏一直覺得愧對彭嶽。
朝廷自然也不會愧對彭嶽,雖說彭嶽沒有死,而是活着回來了,這不符合一些大臣的心理期望,但彭嶽是有功之臣,這一點是沒有辦法改變的。
雖然烈士的稱号沒了,追封的高端大氣上檔次的谥号也沒了,但其他的榮譽還在啊,因此朝廷又給這個活着的英雄,頒發了一堆賞賜,如果不是如此又怎會派太醫院的禦醫,前來爲彭嶽診治呢?
時間不斷地流逝着,彭嶽的傷情,也漸漸地好了,不過他卻始終沒有等來朝廷起複的聖旨。不用想,彭嶽也知道這是拜誰所賜,看來人家還是想讓我賦閑在家,多陪陪媳婦兒啊!
但彭嶽卻不甘心于此,他一直默默關注着朝廷中的動态。
嚴嵩自然是大權獨攬,雖說内閣中又多了兩個叫李本和張治的人,但純屬濫竽充數,根本在内閣中沒有什麽發言權。
徐階自然也是沒有什麽好果子吃,自上次夏言歸朝後,他已經明明白白地以師禮事夏言了,所以夏言垮了台,徐階自然跟着倒黴。
新上台的吏部尚書聞淵,也是嚴嵩提拔上來的人,現在基本可以算作嚴黨了,所以他自然也不待見徐階,而在吏部待不下去的徐階,便被調到了翰林院,做了掌院學士。
不過徐階現在倒是學聰明了,雖說是處處被針對,但他也沒有什麽激烈的反抗。當然,這也是基于他有自知之明,因爲他知道即使自己反抗,也沒什麽作用。
但是那麽簡單的道理,總也有許多人不明白,因爲很多人因夏言的事而憤憤不平,進而上奏攻擊嚴嵩,最終的結果也都差不多,都被處罰了。
讓彭嶽感到非常傷心的一個人,是錦衣衛指揮使陸炳,他沒想到,自己和陸炳搞了那麽長時間的關系,還爲夏言和陸炳牽線搭橋,但陸炳最終還是幫助了嚴嵩,成爲了某種意義上的嚴黨。彭嶽不想去追究陸炳和夏言爲什麽反目成仇,他隻知道這個結局,真的讓自己很難接受。
對,還有仇鸾,這個讓自己倍感尴尬的人,聽說他最近很得朱厚熜的寵信,不知道這能不能成爲一個契機,一個讓他和自己成爲戰友,共同對付嚴嵩的契機…(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