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筠啊,其實…”,嚴嵩此時也沒法說,其實剛才你哥是和你開玩笑的,他說的都是謊話,而且就算自己這樣說了,嚴夢筠也不相信啊。
“好了,爹爹,你不用勸我了…”嚴夢筠雙手掩面,隻是不住地哭泣,“爹爹,我好亂,我…我到底該怎麽辦啊…”
“好了,别傷心了,回家來,回家就什麽事都沒有了,啊?”,雖說嚴嵩對于外人是心狠手辣,可對待家裏人卻是另一副模樣,對相濡以沫的妻子一直不離不棄,對于子女也是舐犢情深,盡管這個嚴夢筠還不是自己親生的。
“家?我…我現在沒有家了,我的相公都死了…嗚嗚…”
嚴嵩和嚴世藩聽嚴夢筠這樣一說,均是默契地相視一眼,然後心有戚焉地撇過頭去,畢竟某種程度上來說,彭嶽的死确實是和二人有莫大的關系,而二人确實也一直在家盼着,彭嶽能夠在西北死于非命。
就在房間内的尴尬漸漸彌漫開時,府内管家的進入,卻打破了這種沉默,“老爺,這是有人送過來的加急快報…”
“人呢?”
“已經走了,來人隻是說…說是西北那邊來的消息…”
“給我吧…”,嚴世藩見嚴嵩情緒不高,對管家也是愛答不理的,便自己順手接過了那封信,并沖管家揮了揮手,“你先下去吧…”
“爹,您先看看吧,既然是西北來的加急快報,肯定是有重大消息…”
嚴嵩扭頭看了看嚴世藩手中那封信,又看了看仍在那裏啜泣不止的嚴夢筠,不禁歎了口氣,“好了,我不看了,你念給我吧…”
“嗯,好…”,嚴世藩邊說,邊拆開了那封信,準備念給他爹聽。可當他看到信中那寥寥幾語時,卻是驚異地說不出話來了。
“怎麽了?”,嚴嵩見嚴世藩大眼瞪小眼地看着自己,卻一直不說話,不禁皺起了眉頭,“趕快念!”
“爹,彭嶽…沒有死!”,嚴世藩看了看正坐在地上哭泣的嚴夢筠,連拿信紙的手抖有些發顫,“他被救回來了,現在正在大同養傷!”
“什麽?”,嚴嵩和嚴夢筠俱是一驚,然後齊齊望向了嚴世藩。
“哥,你說的是真的麽?”,嚴夢筠連眼淚都忘了擦,一下子就從地上站了起來,“哥,我家相公沒有死是不是?”
嚴世藩見嚴夢筠這副興奮模樣,不禁白了她一眼,沒有說話,而是把信紙遞向了嚴嵩,“爹,您自己看看吧…”
可還沒等嚴嵩接過信紙,一旁的嚴夢筠便一把搶了過去,當她把信紙上那兩句話,來來回回讀了兩遍後,終于确定了彭嶽沒有死的事實,不禁喜極而泣。
“謝謝爹爹,謝謝哥哥!”,嚴夢筠鄭重地将信紙放到自己老爹的手中,一副又哭又笑的表情。
此時知道了彭嶽沒有死,那種大悲大喜的心理落差,還讓她有些難以接受,隻不過覺得既然彭嶽活着,那就是老天最大的恩賜與垂憐,此時再看誰,都覺得他是大好人了。
“我要回家接相公了,爹爹,哥,我先走啦!”,嚴夢筠說罷,便頭也不回地朝屋外跑去。
“唉,女大不中留啊…”,嚴嵩搖頭歎了口氣,那張信紙也随風被扔到了地上。
…
嚴夢筠是歡歡喜喜地回了家,準備接相公了,可彭嶽到底什麽時候能夠回來,卻還是個未知數,因爲此時身在大同的彭嶽,還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樣。
話說當日在仇青歌的努力下,二人終于被援軍發現了,也就這樣頗不順利地撿回了兩條命。
要說事也蹊跷,按說在他們那個逃跑的方向,是不大可能遇見前來救助的援軍的,但偏偏援軍那邊就是出了意外狀況。
他們本來是一路向北,準備直抵蘭縣的,可鞑子兵好像知曉了他們的目的,因此拼命阻攔,并率先包圍了蘭縣。
援軍被逼得緊了,無奈之下,隻得改變方向,在小路繞行,因爲李德全給他們下達了必須順利救回彭嶽的命令,自己總不能連人都沒見着,就無功而返吧?
天可憐見,他們一路跋涉,自己人沒見着,卻見到了不少零散的鞑子兵,這一路且戰且逃,可謂是艱險異常,但沒有想到,最終還是沒有能夠成功解除蘭縣之圍,因爲蘭縣已經破城了。
好在他們終于救回了彭嶽,雖然這一路犧牲了不少人,但好歹也算完成了任務,盡管除了彭嶽和仇青歌之外,他們隻救回了幾個半路遇到的、零散的明軍士兵。
不過回去的路也是非常不順利,盡管走得都是一些偏僻崎岖的小路,可還是遭遇了不少鞑子兵。等到他們逃出河套境内時,兵員已是比出發時減少了一半。
不過這也倒算是回到了自己的地盤,暫時脫離危險了。由于彭嶽傷得太重,随時都有性命危險,所以他們也不敢再趕路了,隻得先停留一會,把彭嶽的傷治好再說。
期間彭嶽醒了幾次,并且堅持要趕回大同,說是要同曾銑會合,央他一起上奏,共同爲仇鸾求情。在旁邊照顧他的仇青歌,見彭嶽在這種情況下,還惦記着自己的事情,自是感動不已。可在旁邊觀察傷情的一些将領,聽到彭嶽的話後,卻是面面相觑,不住搖頭。
仇青歌見了他們的态度,心裏也有些惱怒,還當他們是一直對自己的爹有偏見,所以聽到彭嶽說要爲自己的爹求情時,心裏有些不舒服。不過此時她也顧不得這些,隻要是彭嶽還關心自己,那就足夠了。
等到彭嶽留在此處,養了幾天傷,燒也退了,傷口也不化膿了,眼看已是沒有了生命危險,在彭嶽的再三要求下,他們便又向大同趕去。
可憐彭嶽确實是病糊塗了,竟想不到央人修書一封,先行交于曾銑。可衆人也沒法向他說明情況,因爲他們知道現在已經根本沒有辦法給曾銑寫信了,所以衆人自然也是沒有言語,隻是任彭嶽在迷迷糊糊中自言自語。
加上彭嶽這麽個朝廷命官,雖說是脫離了生命危險,但萬一留在自己這有個三長兩短了,聽說人家可是當朝内閣首輔嚴嵩的女婿,雖說平常得趕着巴結,但照現在的情況來看,不僅巴結不上,還有可能承擔責任,因此他們心裏也盼着能夠早早送走彭嶽這座“瘟神”了。
彭嶽現在是懷着一腔的不解與期望,向大同趕去,可如果他事先知道,自己到了大同後,會遭遇怎樣的事情,那麽他甯願永遠也不趕回去…(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