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喲,夢筠…”,嚴氏父子從内室出來,見到了嚴夢筠,自然也是高興一場,“你可回來了!”
嚴嵩确實是有好一陣子沒看見嚴夢筠了,話說自從嚴夢筠嫁給彭嶽後,就沒回過幾次娘家,不禁讓嚴嵩感歎“女大不中留”。
而且上次趁彭府辦喪事的時候,嚴嵩本來想去探望一下自己這個寶貝女兒,可誰知她竟然推脫自己得了重病,沒辦法出來見客。我能算是客麽?嚴嵩一想到這,就感到一陣郁悶,雖說嚴嵩知道嚴夢筠對彭嶽情深義重,可也沒有料到彭嶽死後,嚴夢筠竟會傷心成這副樣子。
本來嚴嵩還計劃着,等過些日子,嚴夢筠的情緒好一些了,就派人到彭府,把嚴夢筠給接回來,省得她呆在那受罪,可誰知她竟然現在自己跑回來了。
再看看嚴夢筠現在這副迫不及待想要見自己的樣子,那肯定是想通了,不那麽傷心了,一想到這,嚴嵩不禁喜笑顔開起來。
不過嚴夢筠确實也有點不像話,畢竟彭嶽剛死沒幾天,她還穿得喜氣洋洋的,這不得讓人說閑話麽?不過嚴嵩也不在乎這個了,隻要自己的女兒能夠不再因彭嶽之死而傷心了,那就比什麽都強,隻不過他沒想到自己的女兒,竟然恢複得那麽快…
“夢筠啊…”,嚴嵩剛想和嚴夢筠叙些家常話,問問她的近況,沒想到嚴夢筠卻一下子跪倒在自己面前,大聲哭喊道,“爹爹,求求您…救救我家相公!”
嚴嵩一聽,他那張老臉頓時黑了下來:不對啊,她明明穿得那麽喜氣洋洋的,這也太出乎意料了啊,莫不是…自己的女兒瘋了吧?
“夢筠啊,人死不能複生,節哀順變啊…”,嚴嵩說了幾句虛詞,想要先把嚴夢筠扶起來,卻見她硬是跪在那裏,一動也不動。
“爹爹,我家相公沒有死,我知道他得罪了您,可是…可是他知道錯了,他保證以後再也不與您爲敵了,您就原諒他吧…”,嚴夢筠說罷,便抱着嚴嵩的大腿痛哭起來。
“夢筠,你…這是什麽意思…”,嚴嵩一陣愕然,下意識地看了看一旁的嚴世藩,卻見他也是一臉的不解。
“自己的女兒…不會是真的瘋了吧?”,嚴嵩突然害怕起來。
“爹,您看在女兒的面子上,就放過我家相公,饒他一條性命吧…”,還沒等嚴嵩細想,嚴夢筠便又在一旁哭喊起來。
“夢筠,你…你先起來,起來說話…”,嚴嵩邊說,邊和嚴世藩合力,将嚴夢筠扶了起來,“夢筠,彭嶽…真的死了,我也救不得他的性命…”
“不,爹爹,他還沒有死…”,嚴夢筠擦擦眼淚,猛地搖起頭來,“他這些日子常給我托夢,告訴我說他還沒有死,他還總是說…說他不想再見到我了,他真的沒有死…”
嚴氏父子聽嚴夢筠這樣一說,又是一陣面面相觑,不過再看看嚴夢筠,他們倒有些放下心來:她還沒有瘋,隻是有些傷心過度了。
“夢筠妹子,爹沒有騙你,朝廷追谥的旨意都下來了…”,嚴世藩見狀,也跟着摻和起來,“哥什麽時候騙過你?你也不要太傷心,彭嶽死就死了,朝廷不還封你爲二品诰命夫人了麽?”
嚴夢筠聽了嚴世藩這話,自是氣不打一處來,不過她也懶得和他多說,因此隻是白了他一眼,便又将目光轉向了嚴嵩,“爹,女兒都知道了,知道以前…我家相公向皇上告過您的狀,和您做過對,可是他已經知錯了,他都向我認錯了,還向我保證過以後再也不與您爲難了,您就放過他吧…”
嚴嵩聽到嚴夢筠這樣說,也是明白了所有的事情,原來自己的女兒真的沒有瘋,她隻是把所有該知道的、不該知道的,全部搞清楚了。當然,明白的不隻是他,還有一旁的嚴世藩。
隻見嚴嵩輕歎一聲,微微側過身去,“夢筠啊,既然你都知道了,那麽爹也不瞞你,彭嶽确實是在朝中與我爲敵,而且現在爹很後悔把你嫁給了他。爹就和你明說了吧,你如果要是不願舍棄這個诰命夫人的稱号,決計不肯改嫁,那麽爹也不強迫你。如果你肯忘掉彭嶽,那麽有的是公子王孫、勳戚貴胄等着你挑,你自己看着辦吧!”
“不,爹爹,我不改嫁,我隻想要我家相公!”,嚴夢筠抓住嚴嵩的手,“爹爹,求你我我家相公還給我,還給我…好不好?”
嚴嵩聽了嚴夢筠的話,不禁眉頭一皺,也是有些動氣,一下子甩開了嚴夢筠的手,“你怎麽就那麽不聽話!我給你說過了,彭嶽已經死了,是真的死了,爹也沒有辦法還給你,而且也不是爹把他給弄死的,是他在西北戰場,被鞑子給殺了,現在你明白了吧?”
嚴夢筠本來确實是有些情緒過激,但被自己的老爹那麽一訓斥,不知道是吓着了,還是怎地,竟是立在那裏,眼神呆滞,一動也不動了。
過了許久,嚴夢筠才小嘴一撇,鼻翼翕動,兩行清淚順着白皙消瘦的臉頰,一下子流了下來,“死了?真的死了…嗚嗚…他真的死了…嗚嗚…”
嚴嵩看到自己女兒這個樣子,也不禁有些心疼,又在一旁勸慰起來,“夢筠,好了,不要傷心了,你不願改嫁,那便不改嫁,啊?爹爹都依你…”
“不,我不要别的,我就要他…嗚嗚…我就要我家相公…”
嚴世藩見到自己妹妹這個樣子,不禁氣不打一處來,“行了,别哭啦!那個彭嶽有什麽好的,值得你這樣?你知不知道他當初把爹給害慘了?要不是皇上還信任爹,咱嚴家就倒了大黴了!虧你現在還護着他,難道你就不知道心疼一下爹娘嗎?”
“你胡說!我家相公做得沒錯!”,嚴夢筠聽嚴世藩那麽一說,也是生起氣來,本來她剛才還抱着向嚴嵩求情的想法,可如今确定彭嶽是真的死了,就再也不管不顧了,“難道自己做了錯事,就容不得别人說了麽?你和爹爹本來做得就不對,你們陷害了那麽多忠臣,難道就…”
“啪”,嚴夢筠話還沒有說完,就被嚴嵩狠狠地打了一個耳光,“胡鬧!”
嚴嵩看着嚴夢筠,也是氣得發抖,就算是尋常大臣這樣罵他,他都生氣,更何況是自己的女兒。
“爹爹,您…您打我…”,嚴夢筠有些不相信似的看着嚴嵩,慢慢地後退了兩步,“我…我家相公從來連句重話都不肯對我說,您竟然打我,我…我要我家相公…嗚嗚…”
“反了…反了!”,嚴嵩此時氣得,差點一口老血噴了出來。
嚴世藩在一旁也是氣憤異常,隻見他白眼睨着嚴夢筠,“好了,别哭了,我實話告訴你,我和爹就是想讓他死!當初就是我和爹使計,将彭嶽逼到西北戰場的,他現在死在那裏,那是命數使然,我和爹都巴不得他死在那裏!”
嚴夢筠聽了嚴世藩的話,不禁驚得張大了嘴巴,腦中更是一片空白。她終于明白,當時彭嶽和自己說要去西北時,是多麽的不得已,而自己當初說要找爹幫忙,彭嶽心中又是什麽樣的感受。
“我知道,我就知道是這樣…”,嚴夢筠後退一步,一下子跌坐在了地上,“爲什麽…爲什麽要讓我遇到這種事?爹爹害相公…我…我也不想活啦!”(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