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陛下還記得,奴婢私底下還常練着…”,黃錦欠身笑着答道。
“那就好…”,朱厚熜笑了笑,“待會替朕拟道折子,召夏言回朝,繼任内閣首輔。”
“是…”,黃錦低聲應道,倒沒什麽神情變化。
彭嶽卻是一陣狂喜,卻不敢表現出來,當然,一會兒還有更激動人心的事情,因爲朱厚熜馬上就要宣布對嚴嵩的處理了。
可奇怪的是,當朱厚熜宣布完對夏言的獎勵後,便不再說對嚴嵩的處罰了,過了一陣,彭嶽不禁有些沉不住氣了,“陛下,您将夏首輔召回來,那嚴閣老怎麽辦?”
“嚴嵩?”,朱厚熜擡起眼皮,撩了彭嶽一眼,“朕還沒有想好…”
沒有想好?沒有想好!彭嶽心中,瞬間一萬匹草泥馬奔騰而過…
“既然夏言回來了,嚴嵩自然就要讓位子了…”,朱厚熜籲了口氣,“就讓他留在内閣,給夏言打下手吧…”
這就是懲罰?這就是處理?彭嶽想起了翟銮,想起了張壁,想起了許贊…
“陛下,望陛下三思…嚴閣老私扣軍饷,而且那些捐官的…”,彭嶽一着急,連話都顯得有些語無倫次。
“哦…對了,你要是不提,朕險些忘了…”,朱厚熜倒是一臉淡然的表情,“嚴嵩的罪,确實是不能不罰…這樣吧,他不是貪墨了不到一萬兩軍銀嗎?就讓他賠付大同三倍的軍饷,還有捐官的錢,他倒是挺黑,膽子也大,朕什麽時候允許捐那些官了?也沒出那麽高的價啊,呵呵…那個什麽捐來的主事。把他從吏部的名單裏劃掉,捐來的通判,加重考核,至于嚴嵩嘛…不管他賣了多少。讓他捐三萬兩銀子給國庫…”
看來朱厚熜上輩子好像是做買賣的,生來就一副商人的精明頭腦,先想到的就是怎麽把國庫的錢給充實了…
彭嶽聽了朱厚熜這一番話,自然也是目瞪口呆,哭笑不得。“陛下,隻是這些嗎?”
“嗯…就先這些吧…”,朱厚熜邊說邊又打了個哈欠,“子睿,你先回去吧,朕今日有些倦了…”
“陛下…”,彭嶽一副有口難言的樣子。
“先回去吧…”,朱厚熜沖彭嶽擺了擺手,“朕确實是有些倦了…”
黃錦見狀,忙攔在彭嶽身前。做了個請的動作,帶着他出去了。
朱厚熜看着彭嶽離去的背影,不禁一陣冷笑,其實他心裏有計較,算計得也比誰都清楚。
其實他心裏已經萌生了讓嚴嵩去位的想法,隻不過這隻是一種沖動,而今天彭嶽的告狀,讓朱厚熜堅定了這種想法。
但彭嶽今天的所作所爲,又讓朱厚熜不得不忌憚起他的野心,不管這種可能性有多大。朱厚熜總要防備這種潛在的可怕,他不能讓彭嶽入閣掌權,正因爲他年輕,他發展的路更長…
本來剛才朱厚熜氣急之下。也曾想直接罷黜了嚴嵩,讓他滾回老家去,可總覺得嚴嵩還有他的價值,他想要嚴嵩留在朝中,和夏言形成一種對抗的勢力。
皇帝喜歡的是平衡,朱厚熜更不是例外。如果嚴嵩走了,夏言和彭嶽在朝中還不翻了天?必須找個人牽制一下他們。而且夏言和嚴嵩兩個人在朝裏,也能牽制一下彭嶽,畢竟嚴嵩名義上還是彭嶽的嶽父,彭嶽不可能做出太出格的事情。
況且朱厚熜心中真的對嚴嵩有些親近感,因爲他感覺能夠這樣理解自己心思的臣子實在是太少了,一想到要把他驅離朝廷,朱厚熜還真有些舍不得。
就在這一刻,朱厚熜覺得自己好聰明,他們都是自己手下的棋子,他們都隻能爲自己所用。
…
“黃公公…”彭嶽跟在黃錦身後,一步步得出了宮門,直到走了很遠的路程,彭嶽才停了下來,叫住了黃錦。
“彭大人…”,黃錦也顯得有些面色尴尬,“有些失望是不是?”
“額…何止是有些…”,彭嶽仍是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
“要咱家說,彭大人既然與嚴閣老也是姻親,何必鬧得如此不愉快,倒是把咱家瞞得挺苦…”,黃錦呵呵笑道。
“實在抱歉…”,彭嶽自然聽出了黃錦話語中的調侃之意,忙向他鞠了個禮,“黃公公,事關重大,況且我也沒有把握,原諒我事先沒有說清楚…”
原來彭嶽事先便找黃錦通過氣了,隻不過當時講得不清不楚,隻是說幫個小忙,二人本就有交情,加上彭嶽送了厚禮,黃錦也就不好推脫了。
“彭大人客氣了…”,黃錦笑了笑,“咱家也理解彭大人…”
“黃公公,您這麽一說,我倒是覺得更不好意思了…”
“彭大人哪裏的話…不過說實話,你也知道皇上的脾氣,咱家要不是因爲彭大人,可是不敢在皇上面前多言的…”
“這是自然,所以我現在心裏對公公,實在是既感激又愧疚…”
“哎呀,彭大人見外啦…其實咱家當時還想呢,總覺得彭大人交代的這些話,有些無關痛癢呢,可現在卻體會到了其中妙益啊…”
“當時也怕連累了公公,所以也就不敢讓公公說些其他的話…”,彭嶽坦誠地說道。
“彭大人心裏還關心着咱家,咱家也是高興,說這幾句話也不算什麽…”,黃錦笑呵呵的,卻也沒說假話,因爲他一直感覺彭嶽這個人還是挺實誠,挺可交的。
而且他自然也有自己的策略,本身自己和朱厚熜的感情就擺在哪裏,就算犯了錯,朱厚熜也不可能真正罰自己。況且黃錦在朱厚熜面前,一直一副笑呵呵的模樣,無論什麽事情,朱厚熜不問,他便不說,就算回答,也隻是淺淺兩句,絕對不會逾矩,所以他很少受到朱厚熜的诘難。
都是在朝裏頭混得,誰沒有點自保的策略?這點彭嶽也懂,他也知道黃錦有自己的法子,不過他現在可是滿肚子的疑問,等着黃錦來解答…(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