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查清楚了!”,彭嶽興奮地一錘桌子,便仰倒在了座位上:原來引起大同士兵嘩變,缺的那部分銀饷,果然是嚴嵩做得手腳。
其實一開始彭嶽也很納悶,因爲他知道嚴嵩是個聰明人,明白什麽錢該拿,什麽錢不該拿。例如朱厚熜專門劃撥的軍饷,這種錢是萬萬拿不得的,嚴嵩肯定清楚這個道理。
但是後來經過彭嶽私下多方面地仔細查證,終于可以确認這部分錢,就是嚴嵩貪墨的。說實話,嚴嵩不至于貪錢貪成這個樣子,因爲根本沒有必要。他要是想貪,肯定不會挑那麽危險的方式,況且還貪不了多少,這也是彭嶽一直推翻自己這個想法的原因。
可現在擺在眼前的這些事實與證據,由不得彭嶽不相信了,而且他也漸漸想明白了這其中關節:仇恨會迷了人的眼睛與心智,讓人變得愚鈍啊!
可能是嚴嵩太想搞倒翟鵬了,所以他千方百計地在戰事上,給翟鵬拖後腿,而其中最好的方法莫過于在後勤上做手腳了。
嚴嵩并不想貪這筆銀子,他隻是挪用了一小部分,但就是這一小部分,對于捉襟見肘的軍事經費來說,就已經算是極爲緻命了。
嚴嵩的舉動很隐蔽,手法也很高明,如果不是因爲自己戶部尚書的職務便利,還真不好查出來。估計嚴嵩對自己很放心,所以他也沒有在意這點,他應該不會想到,自己的女婿會收集證據,用來幹掉他,看來嚴嵩對自己的防範意識還是不夠啊。
彭嶽現在正考慮如何利用好這件事情,更準确地說。是如何将這件事擊到朱厚熜的痛點,從而成功地一舉将嚴嵩拉下馬。
也許要是旁人,一條挪用朱厚熜專門劃撥的軍費一條,就足以置之于死地了。可是對于嚴嵩,彭嶽沒有這個把握。他知道這個機會來之不易,所以他要好好珍惜,要将它的價值發揮到最大。
“相公,這麽晚了。你還不休息麽?”,門被輕輕推開了,敏感的彭嶽赫然一擡頭,正碰上嚴夢筠那笑意吟吟的目光。
“哦…我今天也不太累,所以便在書房多坐了一會兒…”,彭嶽邊說,邊迅速地将桌案上那些東西胡亂堆在一團,抓過幾本書掩了起來,“怎麽,有什麽事麽?”
“沒事啊。隻是見你那麽晚了還不睡,過來看看你嘛!”嚴夢筠粲然一笑,“順便着人給你煲了碗湯…”
嚴夢筠甜甜一笑,将碗放到了桌案上,“别總這樣熬着,對身體不好的…”
“嗯,知道了…”,彭嶽拿起湯匙,舀一口嘗了嘗,很熱乎。也很好喝,“辛苦你啦…”
其實現在彭嶽既尴尬又愧疚,本來自己在這裏忙着找人家老爹的罪證,準備搞倒她老爹。結果現在卻要她那麽關心自己,照顧自己,不知道嚴夢筠要是清楚了真相,到底會作何感想…
其實自己是故意借口在夜晚之時忙碌,就是爲了能夠躲避嚴夢筠。他不想讓嚴夢筠知道這件事,他也不能讓嚴夢筠知道這件事。說實話,現在彭嶽有點不忍心面對嚴夢筠的眼神…
“妾身辛苦什麽?這湯又不是我煲的…”,嚴夢筠有些不好意思地攏了攏耳後發髻,“如果你喜歡,妾身便去學,來日便煲給你喝…”
“這倒是不用了,要你給我煲湯,我還心疼呢,哈哈…”,彭嶽有些沒心沒肺地打趣道。
“怎麽?難道是嫌棄妾身做的湯不好喝麽?”,嚴夢筠瑤鼻一挺,輕哼一聲,也和彭嶽開起玩笑來。
“哪有?每次隻要是你親手做的菜,我不都是吃得挺開心?”
“哎呀…快别提了…”,嚴夢筠臉兒一紅,“妾身知道自己做的不好吃,每次見你臉上高興,吃得卻很勉強…所以現在妾身都不敢做給你吃了…”
“沒有沒有,一點也不勉強,哈哈…”,彭嶽笑着拉過嚴夢筠的手,想着由她這雙白嫩的柔荑調制出來的菜品,那味道…還是算了吧,少吃幾次比較好…
“看你…要是沒有人管,這桌子便那麽亂…”,嚴夢筠有心岔開這個比較尴尬的話題,于是便将目光放到了桌子上,“這樣怎麽辦公啊,妾身幫你收拾一下…”
“不用了…”,彭嶽有些心虛地一拉嚴夢筠,讓她坐到了自己的腿上,随即換上一副笑嘻嘻的表情,“先别收拾了,我就喜歡現在這種亂亂的樣子…”
“相公…”,嚴夢筠有些扭捏地掙紮了一下,不過最終還是低下了頭,老老實實地坐在了彭嶽的腿上,“相公,這個樣子…你會很累的…”
“哪有,你身子那麽輕,一點也不覺得沉…”,彭嶽靠近嚴夢筠的耳朵,輕輕呵着氣,“你看哪次你在我身上時,我嫌你沉了?”
“哎呀…”,嚴夢筠聽彭嶽話語中似有暗示閨房之事,瞬間便紅到了耳根,“相公休要胡說…”
“我有胡說麽?難道你很沉麽?”,彭嶽笑着将嚴夢筠抱得緊了些,輕噬着她的耳朵,搞得嚴夢筠一陣臉紅心跳。
“相公,你的湯涼了…”,嚴夢筠一下子從彭嶽身上跳了起來,坐到了他的對面,身子不經意地扭到了一邊,防止他的“魔手”再有進一步的動作。
“唉,還是放不開,看來“調教之路”任重道遠啊,還是婉兒好,該矜持的時候矜持,該狂野的時候狂野,這樣才得情趣嘛…”,彭嶽在心裏暗暗歎道。
“相公,妾身看你桌子上那麽多東西,是不是最近有很多事情忙啊?”,嚴夢筠平複了一下情緒,微喘着氣問道,再次成功地岔開了話題。
“其實也沒有多少事啦…”,彭嶽見嚴夢筠還是不放過桌子上的那堆信箋折子,再次下意識地将那些東西向自己這邊的方向攏了攏。
“如果你有什麽事情…不好解決的話,可以找爹爹幫忙的…”,嚴夢筠看着桌子上那堆雜亂的東西,不禁一陣煩悶:要是他能快速解決完,然後剩下的時間多陪陪我,那該有多好啊…
“額…沒事,我還忙得過來,就不勞煩嶽父了…”,彭嶽不好意思地搔搔腦袋,心想這個事要是找嚴嵩,确實是容易解決,不過他要是知道了真相,不活劈了我才怪。
唉,但願嚴夢筠能夠一直這樣沒有心機,一副傻傻的天真的樣子,這樣不就省去了許多煩惱麽?
“相公,你現在忙完了麽?”,嚴夢筠站起身來,“如果忙完了,那就早些休息吧,待妾身收拾一下桌子,你在這把湯喝了,咱們就一塊回去…”
“不用了,還是我自己收拾吧…”,彭嶽橫在嚴夢筠身前,以一副憐惜的樣子抓起嚴夢筠的小手,“願你一直能十指不沾陽春水,一心難憂天下事,就這樣安安靜靜地做我的小媳婦兒,好不好?”
嚴夢筠倒沒聽出來彭嶽話語中的深意,隻是被他說得又羞又喜,“收拾個桌子,哪扯出那麽多大道理?再說了,誰…誰要光做你的小媳婦兒了?”
“怎麽?難道你不願意麽?”,彭嶽一副笑嘻嘻的小賤樣兒。
“我…妾身哪有你說的那麽懶,還十指不沾陽春水…算啦,你自己收拾吧,我去把這湯給你熱一熱…”
看着嚴夢筠端着湯碗,慢慢踱出去的背影,彭嶽臉上的笑容漸漸止住了:如果一直能夠這樣,那該有多好啊…”
彭嶽有些落寞地搖了搖頭,随即收拾起了桌子上那堆雜亂的物品,蓦然,一本常常翻閱的書抓住了自己的目光,或者說是書裏面夾的那方繡帕抓住了自己的目光:不是愛風塵,似被前緣誤…
是雪琪留給自己的那方繡帕,自己一直把它放在書房中,常常翻閱翻閱的一本書裏:可是,現在你在哪裏,又在幹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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