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她們本都是京城尋常人家的女子,可就因爲朱厚熜修道這個癖好,累得她們入宮侍奉,被折磨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要說平日被選進宮内,也算是一件好事情,如果被皇帝看上,得了榮寵,抑或是誕下個一兒半女的,這對于尋常人家來說,真可謂是飛上枝頭變鳳凰的事,可在嘉靖一朝,那些被選進宮中的小女孩可就沒那麽幸運了…
朱厚熜招那麽多小女孩進宮,并不是爲了寵幸她們,而是爲了另一個目的:煉丹。因爲在一幫道士的鼓吹聒噪下,他認爲用處女經血煉出來的藥有非常好的效用。
于是這些還未經人事的小女孩就隻有以下幾個作用:用丹藥給她們催經,然後用那些并不是規律而來的經血煉制丹藥。過一段時間,再讓她們懷孕,然後将胎盤取出來,這在修道的朱厚熜看來也是好東西。當然,這期間産生的人奶也是好東西,自然不能浪費…
幾通折騰下來,一群健健康康的小女孩就被折騰得不成樣子了,甚至有不少都死于非命,當然活着的也不見得好到哪裏去…
就比如如今這幾個飄進屋子裏的侍婢,現在丹藥已經很難給她們催出正常的經血了,而取了幾次胎盤後,她們也虛弱得不成樣子,再這樣下去,隻怕又是幾條人命。
此時這幾個姑娘已是被折磨得慘了,面黃肌瘦,身材也走了樣,頭發也掉了好多,本來就不是什麽佳麗,竟這樣一番璀璨,看上去更是醜醜的。
但醜醜的也有用處不是。一些妃子就喜歡挑這種女孩伺候,紅花還得由綠葉襯托不是?比如端妃就挑了這麽幾個女孩到自己宮裏頭服侍。
此時解下絲帶想要勒死朱厚熜的小女孩名字叫做楊金英,可看她現在的模糊身影,背有些佝偻。竟還以爲是老太太呢,你說她心裏面對朱厚熜的恨有多深?
當然,還不僅僅是這種非人的待遇,自己來到這端妃宮中當侍婢後,日子也不好過。朱厚熜是個脾氣暴躁的主。平日在後宮之中就沒有什麽好臉色,對一些妃子更是動辄打罵,這些長得醜醜的小婢女更是沒有好日子過了。
就比如這個楊金英吧,朱厚熜來端妃這裏次數比較多,因此她常常能見到朱厚熜。可朱厚熜對這個醜醜的丫頭可不感冒,不僅常怪楊金英侍候不周,加以責罵,甚至有一次朱厚熜竟想将她仗死,幸賴端妃從中調停,楊金英才得免一死。
當然這幾個和自己同來的小丫頭也是如此。她們都遭受了差不多的厄運和磨難,可以說是對朱厚熜恨之入骨。隻不過因爲先天的那種對帝王的懼怕,讓她們不敢做什麽,但是被死亡威脅籠罩的她們終會将這種恐懼爆發:殺死朱厚熜!
橫豎都是一死,不如臨死前拉上這個墊背的。自己那麽慘的命運,還不都是朱厚熜害的?殺死一個帝王,雖然想起來就駭人,可此時竟有一種滿足感和成就感萦繞心中,兔子急了還咬人呢,人被逼急了的話。什麽事幹不出來?
此時見到朱厚熜于榻上睡得正熟,幾個小姑娘無不恨得咬牙切齒:這樣狠毒的人,也配活在世上享福?一時間新仇舊恨湧上心頭,再也不做他想。往朱厚熜的脖子上又加了把力。
難道一個堂堂帝王竟會殒命于此,也不知是老天不長眼還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朱厚熜在被勒殺時,竟于酒醉之中有所發覺,不安地像一隻待宰的豬兒一樣哼唧起來。
小丫頭畢竟是小丫頭,小人物畢竟是小人物。雖說當時下定決心要勒殺了朱厚熜,可此時見到這位平日威嚴到讓人不敢正視的帝王,竟是面色黑紫,睜眼欲裂,口不能言,幾個小姑娘無不吓得魂飛魄散。
其中一個叫張金蓮的小姑娘最是膽小,生怕此番不成,反而誤了性命,慌亂之中反而跑向了皇後宮殿的方向。
楊金英的膽子也大不到哪裏去,一見朱厚熜有響動,霎時間便慌了神,于是她在慌亂之中竟把繩子打成了死結,閉上眼睛繼續用力,可是無論如何使力也是沒有用了…
臉紅心跳的楊金英一下子沒了主意,她想要向她的那些小姐妹求助,可她們都畏畏縮縮的在後面,根本不敢靠前。
仔細再一看,那個與自己關系最爲親近的張金蓮已是不見了蹤影,楊金英心中不禁有種不祥的預感,她想要逃,于是将繩子松了松,可憐的朱厚熜卻因這小小的牽動再次憋得喘不上氣來。
可歎一代帝王,此時小命兒就捏在幾個平日根本看不做人的侍婢手裏,她的一舉一動,一個心思變化,都和自己這條金貴的命有着莫大的關系。
楊金英咬了咬嘴唇,再次狠下心來:反正此時已成誅族大罪,爲什麽不把這個大惡人殺掉?思及于此,楊金英準備再試一次。
可能是朱厚熜命不該絕,正當楊金英準備解開繩索,再重新勒一次的時候,皇後已經帶着人風風火火地趕了過來,此時楊金英那個死結還沒有解開…
此時方皇後也是顧不得楊金英,隻吩咐人将楊金英及一衆同夥趕緊拿下,然後押禁起來,便轉身奔向了躺在床榻上的朱厚熜。
可憐下定決心行弑君之舉的楊金英,此時卻已是吓得臉色煞白,一下子暈了過去,完完全全是被人拖着出了房門。
此時朱厚熜頸上套着一條絲帶,已是昏迷不醒,方皇後也被這情景吓得差點昏厥過去。不過最終她還是穩住了情緒,忙用手向朱厚熜口中探去,覺得尚有氣息,心下始放寬三分,然後輕輕爲朱厚熜解下絲帶,又趕忙宣太醫爲朱厚熜診治。
此時端妃也已聞訊趕了進來,方皇後本就對端妃心存不滿,此時見着端妃,更是柳眉倒豎,鳳眼圓睜:“到底是怎麽回事,皇上怎在此遭了這等厄運?”
端妃早已吓得渾身亂顫,跪在地上拼命地搖着頭,結結巴巴地說道:“臣妾…臣妾也不清楚,這和臣妾…沒有關系啊…”
而方皇後此時也好像明白了什麽,平時妒意一齊發洩,當下眼珠一轉,計上心頭:“你不必狡辯,作下了這等謀逆之事,絕不會輕饒!”
端妃一聽皇後将事情怪罪到自己頭上,吓得淚水漣漣,差點昏死過去,“臣妾…臣妾…沒…”,驚吓與委屈堵在一起,竟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方皇後此刻哪容得端妃狡辯,趕忙命人将她押了下去。
說話間,太醫也匆匆趕到。先爲朱厚熜把了脈息,道聲無妨,便立即開藥施治。
一番折騰,朱厚熜總算蘇醒過來,手足舒展,眉目活動,已是沒有關系。但是脖頸爲繩帶所勒,咽喉受傷,氣息未舒,一時竟說不出話來。
方皇後見朱厚熜已無大礙,想着朱厚熜此時不能說話,不禁喜上眉梢,一個後宮宅鬥大計就這樣形成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