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是這樣麽?”,雪琪低着頭,摳弄着錦被的一角,“你就沒有…别的心思?”
“别的心思?”,彭嶽倒是被她問得愈發不解了,“我能有什麽别的心思?你總是想的太多…你說我能有什麽心思?”
“我…可能是我想太多了吧…”,雪琪搖了搖頭,終究還是沒有說出口。其實自己要求的不多,隻要他是愛自己的就足夠了,管它是不是一件報複的工具呢…
但是自己的身份實在是太尴尬了,又如何能心安理得地去做這個工具?不過如果不是因爲自己這種尴尬的身份,又怎能做這件稱心如意的工具?
“彭大人…”,雪琪輕輕拽了拽彭嶽的手臂,“大人,你有沒有考慮過…我的身份?”
“我不是說過了嘛…”,彭嶽笑着在她光滑的肌膚上輕輕撫了撫,“我不在乎你的身份,既是接你入府,就說明我已是沒有任何顧及…”
看着彭嶽回答的如此坦然,雪琪的疑心稍稍退卻了些,也許他真的沒有考慮到那一點吧…但是他沒有想到,自己又如何能邁得過心裏這道坎?
“大人,我不是指這個…”,雪琪看了看彭嶽,聲音随即噎住了,“我是說,你娶的是嚴世藩的親妹妹,而我之前和嚴世藩…”
彭嶽聽着雪琪充滿擔憂的叙述,心中也有些無奈,不過他還算是理解雪琪的這種心理,所以便向她淺淺一笑道,“我說過,你和嚴世藩…”
突然,彭嶽皺皺眉頭,沉默了起來。他終于明白了雪琪說的是什麽意思,而且他也是剛剛才想到的這一點。自己娶了嚴世藩的親妹妹做正妻,可是以雪琪和嚴世藩之前的關系,又怎能讓雪琪與嚴夢筠心安理得地以姐妹相稱?現在可不像唐朝時那樣開放了,這是在倫理道德已經深入人心的明朝,就算是接受過現代思想解放的彭嶽,心裏也覺得别扭啊!
雪琪看到彭嶽這種忽然沉默不語的樣子,心中也明白了到底是怎麽回事。她知道彭嶽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也清楚彭嶽沒有以自己爲報複工具的心思,這樣自己是應該高興的,可是雪琪根本就高興不起來。彭嶽那樣的表情,說明他也意識到了這個問題的嚴重性,他也無法接受這種雜亂的關系,自己到底該怎麽辦?
彭嶽内心也在糾結,他可以不去在乎這些,但是他知道心裏真正難受的雪琪。當然,還有那個沒有過門的嚴夢筠。也許彭嶽知道自己不該那麽心軟,或者他沒有必要去在乎嚴夢筠的感受,可是一想到那個善良嬌弱的小女子形象,彭嶽便狠不下心來做出什麽傷害她的事情。如果自己不給雪琪一個正式的名分,或許可以算作是一個解決的方法…又在胡說,自己這是在想什麽呢?
“大人,你是不是真的要把我接入府中?”,雪琪突然湊了過來,攀上彭嶽的脖頸,昵聲叫了起來。
“嗯?”,彭嶽有些疑惑地看向了雪琪,對于雪琪這種突如其來的“舉動”,彭嶽實在是有些吃驚。
剛才雪琪不是還對這件事耿耿于懷了嗎?怎麽瞬間就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态度大轉彎?彭嶽想要明白是怎麽回事,可他又想這樣糊塗下去。既然雪琪不在乎,那麽自己就跟着裝聾作啞吧。考慮什麽嚴夢筠,隻要是雪琪好好的,那就足夠了…
“對啊,我彭嶽一言既出,驷馬難追…”,彭嶽笑着摟緊了雪琪,“隻要是你願意,我馬上把你接入府中…”
“那不行…”,雪琪撒嬌似的撅了撅小嘴,“怎麽能那麽草率呢?真就想這樣把人家騙進去?你可得好好準備準備,可不能就那麽随随便便地把我接了進去…”
“哈哈…好!”,彭嶽痛快地應着,方才心頭的疑慮與矛盾也消了大半。既然雪琪都不在乎了,自己還要糾結什麽?
“那你說,我該怎麽準備?”
“哎呦…這個還要人家教你…”,雪琪睇了彭嶽一眼,眸子中卻滿是笑意,“你當然是要給人家送彩禮過來…”
“彩禮?這個好說…金銀财帛,到時候我着人送上幾大箱子來…”,彭嶽笑着說道,“把你這屋子都填滿…”
“一點都沒有心…誰叫你送那麽多東西來了…”,雪琪在彭嶽胸膛上撩着自己那烏黑油亮的發絲,臉上歡喜異常,卻又有些難以察覺的失落,“你要是想送,那就…給我送一對大紅燭,送一身鳳冠霞帔…”
“這不是成親的時候用的嗎?幹嘛提前給你送過來?”,彭嶽有些不解地問道。
“哎呀…你就别管了,我說讓你提前送過來,你就提前送過來,答不答應?”,雪琪沖彭嶽狡黠地眨眨眼睛,眼神中卻有些讓彭嶽感覺難以察覺的東西。
“好…好…全都聽你的…”,彭嶽笑着摸摸下巴,“不過彩禮是一定要送的…”
“如果你要是送彩禮的話,那就…那就多送點銀票過來吧…”,雪琪輕歎口氣,低聲說道。
“哦?哦…好…”,彭嶽向雪琪綻出一個大大的笑容,雖然他不太确定爲什麽雪琪要自己送銀票,不過他猜想應該是贖身之用,便也不好多言了。反正自己也不缺錢,就幹脆多送些,算是彰顯自己的一份心意了。
“怎麽?不舍得?”,雪琪拿手指卷着彭嶽垂在枕上的發絲,一直沒有擡起頭來,“不光是我,我這樓中的小姐妹那麽多,你是不是都該包一份禮物?不過禮物自是不用你來準備…隻要你多送些銀票來就好了…”
“還有…你這些東西最好在三天之内都送來,而且還要送得隐秘,不要大張旗鼓的,我不想讓别人都知道…”,雪琪又悠悠補充了一句。
“怎麽還不願意讓别人知道?”,彭嶽不禁對雪琪這個要求感到費解,畢竟嫁到自己府上也不是什麽丢人的事情…不過考慮到雪琪可能是爲了更方便贖身,或許是她不想從嚴世藩那裏惹麻煩,無論怎樣,問起來也尴尬,幹脆就都順了她的意吧。
“好,都聽你的,你說怎樣便怎樣…”,彭嶽笑着看看雪琪,“到時候我會把這些東西都包好,當作普通禮物來送給你,不會驚擾任何人…”
“謝謝你…”,雪琪偎在彭嶽胸膛中,吸了吸鼻子,“那我再提最後一個要求好嗎?”
“好…”,彭嶽寵溺地吻了一下雪琪的額頭,“漫說是一個,就算是十個、一百個,我也答應你,你看剛才你提了那麽多要求,我不是都答應了嘛。”
“那是你應該的…”,雪琪點點彭嶽的鼻尖,眸子裏卻是亮晶晶的,“我要你十日之後來這裏,到時候要從那個小偏門進,而且你要帶着你當新郎官時的那身衣服,到了這屋子裏再換上…記得,是十日之後,你答不答應?”
“難不成是要到時候給自己一個驚喜,和自己在這裏成婚?”,彭嶽現在是越聽越納悶,但也不好多問什麽,隻得搔搔頭說道,“好,我都答應你…”
“謝謝…”,雪琪抿抿嘴唇,淚水情不自禁地流了下來,也不知道是因爲喜悅還是因爲什麽,“謝謝相公…”
“相公?”,彭嶽先是一愣,随即情不自禁地笑了出來,他看着雪琪,眸子中滿是幸福,“娘子不謝…”
此情此景,雪琪也跟着笑了起來,笑中帶淚,“相公…”
“娘子…”
“相公…”
“娘子…”
…
花心柔軟春含露,柳骨藏蕤夜宿莺。枕上雲收又困倦,夢中蝶鎖幾縱橫,外面又起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