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彭嶽也說不清楚自己到底愛不愛紫菱,因爲他從來都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自己剛剛遇到紫菱的時候,她年紀不大,對自己來說,她隻能算一個少女,或者說隻是一個孩子。而自己雖然也寄存在一個少年的身體中,但是自己的“真實身份”畢竟是一個已經過了二十歲的大學生。如果自己那個時候對紫菱有什麽非分之想的話,隻能說自己“心理變态”了。
這些年來,自己與紫菱的感情不斷發展,但是從這段感情的開端,彭嶽就一直把紫菱當做一個妹妹來呵護,來看待,這種看法并未随着紫菱的改變而改變。
現在紫菱長大了,而且出落成一個亭亭玉立的美女了,但是自己和紫菱的感情發展也已經定型了。就像自己在現代時,常常聽朋友說的一句話:我們已經熟悉到沒有辦法讓她做我的女朋友!而彭嶽對于紫菱便是這種看法,自己對紫菱實在是太熟悉了,如果真的要讓紫菱做自己的妻子,彭嶽真的不敢想象,盡管自己在現代時,舍友常常對自己說:“别費心思了,以後你老婆一多半是和你從小玩到大的那個鄰居家的女孩!”但是如果真的讓自己娶一個“鄰家女孩”,彭嶽又感覺缺少些什麽。對,是激情,是剛剛戀愛時候的神秘感!但是找老婆嘛,又不是談戀愛,哪有那麽多事情…
彭嶽想到這,趕緊刹住了車,自己現在難道是爲娶紫菱而找借口?彭嶽總感覺哪裏怪怪的。
彭嶽這時候又想起了仇青歌,他突然覺得很奇怪,自己明明也和仇青歌認識了很長時間,也對她很熟悉,而且剛認識仇青歌的時候,她的年紀也不算大,爲什麽自己會對仇青歌産生了感情?也許正是因爲仇青歌在同自己相處的時候,也保持了那份新鮮感與神秘感。
其實自己一開始并沒有對仇青歌産生什麽感情,而且自己與仇青歌的接觸也并不多。但是後來二人的接觸越來越多,彼時仇青歌也出落成了一個大姑娘,一個足可以讓自己産生“歪心思”的美女,自己也就在不知不覺之中“淪陷”了。但是仇青歌的那份神秘感并沒有消退,她不像紫菱,可以讓自己時時看到,甚至讓人有一種觸手可及的感覺。
如果她不是那麽神秘,自己又怎麽可能那麽晚才知道她父親的真實身份。一想到這裏,彭嶽便感覺既可笑又可悲,而且又莫名地心塞起來。如果不是因爲她的父親,自己心裏又怎麽會對二人的關系産生猶豫,也許事情也不會發展到今天這個地步。
不,二人之間的隔閡不僅僅是仇青歌的父親,還有紫菱對于自己的心思。紫菱是自己來到這個世界後,見到的第一個人,也是紫菱,一直陪伴自己走過這風風雨雨。如果因爲和仇青歌的愛情,而傷透紫菱的心,甚至逼得紫菱做出更爲極端的事,彭嶽自問自己做不到。但是自己現在這樣一拖再拖,又會不會傷了仇青歌的心?感情這筆賬,看來彭嶽是算不清楚了。
彭嶽突然感覺自己的心好亂,頭也有些痛,他想不清楚該怎麽做,就讓一切順其自然吧!
而此時紫菱又何嘗不是在榻上輾轉反側呢?隻不過她在回想着一點一滴的甜蜜記憶。
她記得自己和韻哥哥剛剛進府時的情景,那時候二人都是真正的孩子。二人當時和少爺楊繼思一樣,都是天真幼稚,毫無其他想法的玩伴。
可是随着三人年齡不斷增長,隔閡也漸漸産生,隻不過這隔閡是與楊繼思的隔閡,而不是與韻哥哥的隔閡。紫菱漸漸明白了主仆之分,但是她同時也知道韻哥哥和自己是一樣的,是真正的朋友。無論怎樣,韻哥哥都會與自己站在一邊,永遠都不會離開自己,在紫菱小小的心中,韻哥哥就是自己最親最近的人。
她還記得韻哥哥當時常愛開自己的玩笑,甚至有時候在半夜偷偷吓唬自己,印象中自己被韻哥哥搞哭過好幾次,每當那個時候,韻哥哥總是像個大人一樣,千方百計的哄自己開心,逗自己笑。當然印象中最多的還是韻哥哥對自己的疼愛和關心,而體現最多的地方便是并不常見的好吃食了,想到這,紫菱都爲自己的沒出息笑了出來。
但是紫菱覺得這是自己最珍貴的回憶,當随着年紀漸長,自己和韻哥哥都知道不能像小時候一樣,無所顧忌地和楊繼思一起吃,一起玩了,所以一些專門給楊繼思買的吃食,自己和詩韻就不能常常吃到了。可是每當韻哥哥得到了什麽好吃的,總是會毫無保留地讓給自己吃,還故作大方地抹抹嘴:我都吃飽了!可是紫菱明明記得,自己在狼吞虎咽的時候,他還在一旁咽唾沫,流口水呢。自己當時卻裝作不知道,一點也不給韻哥哥留,把所有的吃食都吃得一點不剩,可韻哥哥卻是比自己吃完了還高興。現在想想,自己當時真是好傻好自私呢,自己當時爲什麽不知道給親愛的韻哥哥留一些呢?不,應該是把所有的吃食都給韻哥哥吃,自己一點也不吃!
不僅僅是好吃的,還有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新奇得平時自己都沒有見過,但是隻要自己喜歡,韻哥哥總會給自己,甚至小到一支竹蜻蜓,一本好看的書,小到紫菱現在竟是記不起來了。
自己還記得親愛的韻哥哥替自己受過罰,挨過罵,他在冬天把厚衣服給自己穿,而自己卻是凍得手腳通紅,他爲自己做過好多好多,而自己如今…竟是記不清楚了,紫菱開始暗怪自己的沒心沒肺。
還記得韻哥哥爲了救楊繼思而摔下山崖的那時候,自己是多麽得揪心,自己甚至想韻哥哥爲什麽要去救楊繼思呢?就算是楊繼思摔下去,自己也不願意讓韻哥哥摔下去,也不願意讓韻哥哥有危險。自己當時還爲會産生這樣的想法而慚愧害怕,可是現在紫菱知道自己的想法很正确,一點錯誤也沒有,韻哥哥對于自己來說是最不能失去的人。也許就是在那個時候,自己才真正意識到詩韻在自己心中的地位是多麽的重要,爲什麽當失去時才懂得珍惜呢?
紫菱當時心裏好後悔,後悔自己那麽晚才意識到韻哥哥對于自己的重要性。紫菱又好害怕,害怕韻哥哥會永遠醒不過來了,害怕自己會永遠失去韻哥哥。
紫菱還記得當時韻哥哥醒過來的時候,自己心裏有多麽激動,多麽歡喜,自己當時真想沖過去給他一個大大的擁抱,想要抱着他痛快地哭上一場,想要向全世界宣布自己的韻哥哥又回來了,可是當時韻哥哥地狀态把自己吓壞了,讓自己有些不知所措。等到韻哥哥恢複正常的時候,自己去後廚“偷”了好多東西拿給他吃,就像小時候韻哥哥照顧自己,愛護自己一樣,就在那個時候,自己被劇烈的滿足感與幸福感充盈包圍着。
可是後來紫菱卻感覺一切都發生了巨大的變化,“詩韻”變成了“彭嶽”,但是紫菱就是不改口,韻哥哥就是韻哥哥,而不是什麽“彭嶽“。老爺家也很快遭遇了變故,紫菱感覺自己接受不了這一切,但是她知道韻哥哥在自己身邊,這樣總會緩解一些的。但是紫菱很快就面對了要和韻哥哥分别的境況,紫菱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但是他知道自己和韻哥哥不能分開!她還記得之前韻哥哥問過自己一次這樣的問題,可是自己當時竟然說不願意和他留下來,自己爲什麽要那樣說呢?紫荊好後悔給出了那樣一個答案,她要用實際行動向韻哥哥證明,自己永遠不會離開他,所以自己選擇了一個自己認爲最“聰明”的方式留了下來。
在和韻哥哥留在京城的這些日子,紫菱更是感覺到了韻哥哥對自己的關心與呵護。與小時候不同,這是屬于“成熟男人”的關懷。紫菱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有的這種想法,什麽時候起的這種心思變化,她隻是知道自己對韻哥哥漸漸有了不一樣的感覺,具體是個什麽感覺自己也說不清楚。
她突然想起了自己曾經偷偷發過誓:韻哥哥對自己那麽好,自己一定要好好報答他,加倍補償他,要一輩子不離開他。可是不離開他就算報答了嗎?說起來好像還是自己在占“便宜”,紫菱想到這裏又偷偷笑了起來。反正不管怎麽樣,自己都會一直留在韻哥哥身邊,一直盡己所能地照料他,對他好,把自己的一切都給他!
突然,紫菱有了些倦意,想要睡覺了,但總感覺缺了些什麽,對,是韻哥哥小時候一直對自己唱的那首兒歌。自己如果哪天生病了,不開心了,韻哥哥機會在自己身旁,對自己唱這首歌謠,哄着自己睡着:哥哥考個秀才郎,推車哥,磨車郎,打發哥哥上學堂。哥哥學了三年書,一考考着個秀才郎。先拜爹,後拜娘,再拜拜進老婆房。金打鎖匙開銀箱,老婆房裏一片光…
自己每次聽到這裏總會羞紅了臉,輕輕啐他一口:羞羞,現在就想着做夢娶媳婦…記得每到那個時候韻哥哥也是羞紅了臉,總會低着頭解釋道:我沒想,詞就是那麽唱的,我又不會改,要不然以後不給你唱了…這時候自己總會笑着央求韻哥哥再給自己唱一遍。
後來韻哥哥摔下山崖醒來後,自己便在晚上睡前給他唱,他那時候也羞紅着臉,問自己這是哪裏來的詞,自己告訴他是之前他給自己唱的,韻哥哥便推脫說自己忘掉了,不會唱了。于是自己便央求着韻哥哥重新學,讓他唱給自己聽,他拗不過自己,自然就學着并給自己唱了起來。
紫菱記得,自己在和韻哥哥留下來并且發高燒時,韻哥哥給自己唱過,後來又唱過好多次,自己記不得了,唱得最近的一次是那日激烈争吵的時候,自己倚在裏面的門上哭,韻哥哥在外面的門旁邊給自己唱:
哥哥考個秀才郎
推車哥,磨車郎,
打發哥哥上學堂。
哥哥學了三年書,
一考考着個秀才郎。
先拜爹,後拜娘,
再拜拜進老婆房。
金打鎖匙開銀箱,
老婆房裏一片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