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最近軍器所造出了不少新式火器,性能頗佳,正好可以向朱厚熜“炫耀”一番。如果能夠把握住這個機會,讓朱厚熜見識了新式火器的厲害,明白了新式火器的重要性,也許以後就沒有再敢攻擊自己的軍器所了,自己的其他改革也許同樣會順利許多。
“陛下,這是新造的攻戎炮,此炮安裝在雙輪的炮車上,發射時,将鐵錨向炮車前面扣住,并用沙土掩蓋,以減小後坐力,最遠射程可達一兩裏…這種銅炮還有待改進,現炮身就重四百斤,發射的鉛彈每個重四斤,石彈大如小鬥,發射時要挖土坑,以便炮手點火掩護,避免震傷,但是威力很大,能洞穿牆壁,摧毀建築物…這是最新發明的百子連珠炮,以精銅制造,可裝鉛彈約百枚,分次發射,可旋轉,向各個方向射擊…”彭嶽跟在朱厚熜身後一一解釋道。
朱厚熜看着這一件件新造的武器,聽着彭嶽較爲詳盡的解釋,忍不住地不斷點頭稱贊。他确實沒有想到彭嶽僅用了那麽短的時間,就能研制出那麽多性能頗佳的火器。雖然來這裏參觀并不是他的主要目的,但是看到這麽豐碩的成果,朱厚熜的心情也不禁好了起來。
“愛卿,這軍器所能夠研制出那麽多新式火器,朕也是頗感欣慰…”朱厚熜站定了,将雙手背在後面,目光卻飄向了遠方,“不過說實話,聽你介紹了那麽多,朕也聽得有些頭暈腦脹…”
“臣介紹得有些快了…”彭嶽在旁邊低着頭讪讪說道。
“不是愛卿的問題,哈哈…這樣式太多了些…”朱厚熜笑着指了指這樣式各異的火器,“你能給朕簡單說說這些火器,比之于先前的火器,到底有哪些進步的地方?”
“啊…容臣爲陛下一一禀報。”彭嶽沒有想到朱厚熜會這樣問,因此話說得也略顯慌張。同時也暗暗佩服起了朱厚熜的冷靜與智慧。本來彭嶽以爲在自己的這一大通“忽悠”下,大部分都隻有拍手稱好的份,可是沒想到朱厚熜在聽完後竟然能如此迅速地反問起來,而且問得直中要害,讓自己回答起來都有些困難。
彭嶽心裏清楚,剛才自己的介紹不過是淨撿好聽的說罷了,許多問題自己根本沒有提及,甚至自己在介紹一些武器時有些誇大其詞,把一些制作目标當成了現有的成效來介紹,因爲自己的目的不過是讓朱厚熜知道軍器所的重要性與優越性,從而能夠支持軍器所甚至是自己之前所提出的所有改革。
但是彭嶽也明白現實情況,自己根本不可能在短期内造出多麽先進的火器,因爲對于這些事物,自己和古人一樣,都是一竅不通,提供不了什麽技術性指導,頂多提供一些對他們而言較爲新奇的建議和想法。
“陛下,這軍器所的火器主要緻力于增強火器的威力,提高火炮等火器的射程,所以較之之前火器的優越性也主要體現在這兩方面。”彭嶽說着便擡眼看了看朱厚熜,卻是一點表情也沒有,“當然,這火器使用起來也是方便多了,外觀也好看了些…”
“你不用考慮朕,據實禀報即可…”朱厚熜向後一甩袖子,笑了起來,“外觀好看有什麽用,朕也不糊塗,哈哈…威力大,射程遠這就足夠了。”
“陛下聖明。”彭嶽弓下腰揩了把汗,不禁深深體會到了聖意難測這句話的含義。
“不過現在這射程有多大,威力有多遠?”朱厚熜轉過頭來看着彭嶽問道。
“額…火炮射程能夠達到兩三裏,威力嘛…如果人群密集的話,殺死個幾十人上百人不成問題…”彭嶽情急之下便扯了個謊,他實在是不想讓朱厚熜對軍器所失望。
“嗯?才兩三裏?那麽近…之前大臣上奏,一直說火炮綿延十數裏,死傷無數…”朱厚熜皺着眉頭喃喃自語道,“興許是那幫文臣誇大其詞吧,那些火器要是真的那麽厲害,也不至于在邊線連連失利了…”
彭嶽在一旁聽得先是大驚失色,後來又長舒了一口氣,卻是不知該說什麽好。
“陛下,這些新式火器還加裝了瞄準裝置,清理起來也很方便…”彭嶽越說越離譜,把自己的準備付諸實踐的想法都當做已經實現的事情講了出來。
“好好…愛卿功勞甚大…”朱厚熜繼續向前走着,說得卻是漫不經心,好像對這一切并不關心似的。
“這是什麽?看起來挺有意思的…”朱厚熜停了下來,指着一堆外形很奇怪的東西說道。
“陛下,這是對弘治年間的毒龍火炮進行改造後的新式爆炸彈,它的重量已大大減輕。這是鐵棒雷飛炮,既可用于攻城,也可用于野戰。并且我們又依此方法設計出了毒火飛炮,飛礞炮,八面旋風吐霧轟雷炮,轟天霹靂猛火炮,飛雲霹靂炮,毒霧神煙炮,九矢鑽心神毒火雷炮。它們發出的炮彈,不僅炮彈碎片可以傷人,其于爆炸過程中釋放的毒煙,毒氣也能殺傷敵人…”彭嶽見朱厚熜主動探問,便趕忙解釋了起來。
“這個聽起來不錯…”朱厚熜看看左右,“如果以此物裝備京城禁衛軍,想必成效應該是非常顯著的。“
“陛下,我正督促加緊制造,如果把這種火器裝備到邊區前線,于将士作戰大大有利。”彭嶽想到這裏心裏也很是高興,但也有些無語。因爲這種炮彈不過是看起來唬人,說起來好聽,但是威力并不怎麽樣。真正可以算得上技術突破的還是那些射程可以達到一兩裏的火炮,可是朱厚熜對此卻并不在意,看來真是隔行如隔山哪。
“這些火器都是怎麽造出來的?”朱厚熜一副怡然自得的樣子,“真不知道愛卿竟有那麽大的本事,哈哈…”
朱厚熜這看似無心的一問可把彭嶽驚出一身冷汗,難不成朱厚熜是對現在自己掌管軍器所一事有所不滿?
“陛下,這都是軍器所的研究人員日夜苦修所得,臣隻是負個督促之責,并沒有什麽其他作用,倒是武器庫的官員對于這其中的銜接工作做得很是充分…”彭嶽慌忙答了起來。
“照愛卿說來,這軍器所的人員都該嘉獎,武器庫的人員也該嘉獎…”朱厚熜兜兜轉轉的,“他們怎麽如此用心,還日夜苦修…”
“啊…臣給他們制定了獎勵制度,如果能夠研制出性能非常好的火器,便能受到豐厚的獎賞,所以他們研制起來也認真了些…”
“原來是這樣…有獎勵才肯用心研制,照朕看,誰不好好研制,就把他拖出去砍了…”朱厚熜說到最後竟呵呵笑了起來。
“陛下,這…軍器所的研究人員甚是匮乏,而且他們确實很不容易…”彭嶽對于這位越來越喜怒無常的皇帝真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
本來彭嶽在招收研究人員時就感覺自不從心,一開始隻能在之前研制火器的人員中挖人,後來爲了增加人手又招收了一批工匠,但是他們的研制創新能力實在堪憂。最後在仇青歌的提點下,便在學堂中挑選了一些人,但是大多數都是不合格的,隻有幾個人還可以。并且自己答應如果做得好,就可以直接給他們功名,他們才盡心竭力地研制起來。現在軍器所可以說是剛剛步入正軌,可不能讓朱厚熜給攪合了。
“朕是開玩笑的,你不必緊張…”朱厚熜笑着拍了拍彭嶽的肩膀,“告訴他們,如果做得好,朝廷必有重賞!”
“謝陛下恩典!”彭嶽發現自己和朱厚熜單獨說了這一陣話,心裏卻是比和任何人說話都要緊張。
“陛下,其實這些火器需要提高的地方還有很多,而且這裏面大多數武器隻是對之前的火器進行了改進提高,把之前已經廢弛的火器研究又重新拾了起來…”彭嶽決定還是不和朱厚熜耍花招,多說些實話。萬一眼前這位爺讓自己給他實地演示一番,自己不就全露餡了?
“做到現在這個地步,朕已經非常高興了…”朱厚熜邊說邊坐在了别人給他搬過來的椅子上面,“愛卿爲朝廷盡心盡力,朕該嘉獎于你啊…”
“陛下,此皆研究人員之功。”
“愛卿不必如此謙虛,朕現在就擢升你爲戶部左侍郎,加封…太子少保…”朱厚熜猶豫了一下,還是說了出來。
“陛下,這萬萬不可,微臣無甚功勞,怎可受此封賞。”彭嶽也沒想到朱厚熜竟然會給自己加封太子少保的稱号。
“我說你可以,就是可以…愛卿不必推辭了…”
朱厚熜突然有些意味深長地看着彭嶽:“夏言已經進入了内閣,你和他同出一門,并且各有功業,朕不可偏廢啊…”
“夏大人平日操心朝政大事,豈是微臣可比?臣平日隻是對一些小小措施進行試驗。并且臣現在任職戶部,向夏大人學習的機會自是少了許多。臣隻盼能夠将這些小事做好,不敢妄作他想。”彭嶽此刻竟是驚出了一身冷汗。他沒想到朱厚熜現在竟然懷疑起自己和夏言的關系,看來朱厚熜的疑心是越來越重了。看來自己以後一定要注意與夏言保持距離,不能再讓朱厚熜起了疑心。
“你和夏言都是國家棟梁,是朕的肱骨…”朱厚熜拍了拍有些酸痛的腿,“所以一定要做好你們自己分内的事情啊…”
“臣定當謹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