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人腳下一呲一滑,沿着山路,一路前行,一個穿着草鞋的人甩了甩鞋子上的泥巴,埋怨道:“這鬼天氣,王老爺犯了羊颠瘋,才會冒雨出來呢,咱們攤上這份苦差使,也算倒黴。”
“誰說不是,”另一個人轉了轉雨傘,甩着水珠,用不滿意地口氣說:“把王老爺給迎過來,就又要打仗了,打起來刀槍不長眼,保得住性命,就算運氣,我倒盼着王老爺永遠也别來了。”
“你們倆說什麽怪話,”一個瘦得尖嘴猴腮的小頭目訓斥道:“淨說敗壞士氣的喪氣話,小心老爺罰你們的苦役。”
一行人誰也不再說話,冒着雨向前趕路。走了三五裏路,見前面來了一個馬幫,四五匹健馬,馱着滿滿的貨物,迎面而來。這幾個人覺得有些奇怪,雨雪天氣,馬幫一般便會休息,因爲貨物淋了雨,便易損壞,而且雨天路難走,一旦馬失前蹄,很可能連馬帶貨,跌入山谷。這個馬幫冒雨前行,顯然是着急趕路。雙方碰了面,瘦頭目盯着馬幫,馬幫的人也盯着他們幾個,頭前一個身材不高的年輕人笑嘻嘻地問道:“小哥,請問佟家寨怎麽走?”
“你們去佟家寨?”瘦頭目眼睛一亮,“敢問客人做的是什麽買賣?有沒有桐油賣?”
“桐油倒是沒有,桐籽和鹽巴,我們貨都挺足。”
暗語對上了,瘦頭目松了一口氣,連連點頭,客客氣氣地說道:“原來是王老爺的人馬,各位辛苦了。我們正是寨裏派來迎接諸位尊客的。”
“是嗎?那可太謝謝了。”年輕人依舊笑嘻嘻地說。
瘦子問道:“王老爺什麽時候來?”
那個年輕人向後指了指,“就在後面,你們看,來了。”
山路的遠方,一隊騎兵,出現在視野裏,看來子足有二十多人,這些騎兵都身穿着便衣,冒雨緩緩而行,清脆的馬蹄聲敲打着泥濘的山路,出雜亂的聲響。馬隊中間,有三輛大車,都用棚子罩得緊緊的,這一行隊伍排成長長的一溜,正向這邊走來。
“好,我馬上報告。請你們跟我來。”瘦子點頭哈腰地說着,向旁邊一個随從打了個手勢,那随從從背後的背囊裏拿出一張竹弓來,搭上一隻箭,朝天空射去。
“嗖——嗚。”一陣怪叫聲,響在半空中。這箭是響箭,箭杆上做成镂空哨,穿行在空中,空氣催動哨舌,便出尖利的聲響。
馬幫裏的年輕人是小機靈,他和這幾個佟家寨的暗哨接上了頭,便帶着馬幫,跟着瘦子,直奔佟家寨。後邊的隊伍,是段老三帶領的武裝小隊,石鎖重新化了裝,坐在第一輛馬車裏。他掀開車的布簾,遠遠地看見小機靈帶的“馬幫”在跟幾個打傘的路人交涉,知道“戲”就要開場了。旁邊騎在馬上的段老三也告訴大家:“注意,有人來接了,大家都弄得象一點。石鎖,快縮進去,别讓雨把臉上的化裝給淋濕了。”
馬隊加快了度,向前馳去。
前面,小機靈笑嘻嘻地跟瘦子聊天,“老兄,我們有兩個探路的,他們早就去過寨子裏了吧?”
“去是去過了,不過後來卻被人給抓起來了。”
“啊?”小機靈裝作吃了一驚,“怎麽回事,老哥,誰敢抓我們的人?吃了熊心豹子膽了嗎?”
“是三戶寨的李二黑,不過你們放心,很快咱們就會殺過去,把這幾個弟兄給救出來。我們佟老爺可是個眼裏不揉沙子的人。”
“哼,我們王老爺,更是天王老子都不怕,誰敢跟我們作對,那就是耗子舔貓鼻子,找死。對了,王老爺的夥食,你們都給準備了嗎?”
“什麽夥食?我不知道。”
“王老爺是富貴人物,你以爲跟咱們一樣,吃個窩頭鹹菜就行了?他老人家有專用的菜單,陳皮醋魚你聽說過嗎?芙蓉燒肉你聽說過嗎?還有糯米烏雞,算了,我就知道你沒見識過。”
幾個人在山路上一呲一滑,慢慢接近了佟家寨,小機靈遠遠看見從寨裏又出來了幾個人,在打着雨傘向這張張望,他問瘦子:“那些人是誰?來迎接王老爺嗎?”
“是的,王老爺是我們的新路客人,大管家他們,一定會出寨來迎接的。”
快到寨門時,小機靈陡然緊張起來,因爲他看見,寨門口站着的人裏,其中有一個長着一張大長臉,就象大馬一樣,他雖然沒有見過馬臉人,但是聽石鎖和佟姑說過,這人叫孔雄,武藝高強,很不好對付,而且更重要的是,他是王巨富的手下,對于王巨富手下的隊伍,自然應該很熟悉,那麽自己這些人,還有後邊的段老三等那麽多“冒牌貨”,馬臉人見了,會立刻就認出是假扮的。
怎麽辦?
小機靈平時以腦子機靈著稱,但現在也了愁,他磨磨蹭蹭,裝作是腳下泥濘難走,越走越慢,瘦臉人催促道:“兄弟,快點吧,大家身上都淋濕了。”
“你們先走吧,我們得等等後邊的隊伍。”
瘦臉人自然不肯先走,于是停下來,跟他一起等着後邊的馬隊。小機靈心下着急,臉上卻不顯現,有一句沒一句地和瘦子聊着天,不住回頭觀望,這時段老三率領的馬隊,已經快到近前了。
段老三騎在馬上,走在隊伍最前面,他這時也看見了馬臉人。(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