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先生手槍連續射擊,子彈的彈道,在夜空中形成一溜火星,打在前面的巨石上,隻見碎屑亂迸,噼叭作響。
馬臉人撲到巨石邊,向上一縱,便爬到了石頭上面,轉眼便跳了過去,動作輕快麻利,就象黑夜裏的幽靈,一閃而過。許先生停止了射擊,将手一揮,魯和尚帶着好幾個人,猛地向前撲去,山路陡而窄,隻能一個個通過,大家一擁而上,有些擁擠,許先生說:“别急,一個跟緊一個。貓下腰,小心他們打槍。”
一陣兵器撞擊聲,夾雜着“啊呀——啊”的叫聲,從巨石後面傳來,顯然是馬臉人跟哨卡後的埋伏者動上了手。
“叭,”一聲槍響,正在沿着台階往前跑的魯和尚一下坐倒在地,象是被槍擊中了,路本來就窄,後面的人,全都被他堵住了,石鎖和邢麻子看得真切,都吃了一驚,難道沖過去的馬臉人沒有纏住哨兵?或是被人家給消滅了?
仔細聽去,巨石後面,打鬥聲還在隐隐傳來,石鎖明白了,馬臉人正在跟人戰鬥,隻是那邊敵人數量多,尚能騰出人手,向這邊射擊。
邢麻子說:“那邊的人,有兩下子。”
馬臉人的武功,石鎖心裏有數,如果是普通對手,即便以一敵衆,也早已經撂倒了,現在打得激烈,說明攻而未勝,邢麻子稱贊那邊的人“有兩下子”,自然大有道理。
魯和尚橫在山路上,他身體肥大,一下子将路堵得嚴嚴實實,他罵了一聲,一手撐地,挺起身來,剛才在和侯三的打鬥中,魯和尚已經受傷,這回再中一槍,更加爬不起來,但這人頗爲剽悍,一邊怒罵着,一邊順手揀起身邊的石塊,向前擲去,
“哎喲,”前面一聲叫喚,并聽見“當啷”一聲響,原來魯和尚擲出的石塊勢大力沉,恰巧砸中了前面敵人的手臂,那敵人一槍擊倒魯和尚,本拟再繼續攻擊,卻想不到他倒地之後,馬上飛石過來,并把自己的手槍給砸落在地。
魯和尚身後,幾條黑影,徑直從魯和尚身上跳過去,向前撲去。
巨石後面,也跳出兩三個人來,現在雙方已經面對面,用槍射擊反不如白刃格鬥來得有效,夜色下,隻見白光一閃,一把長刀,直向這邊劈過來。
山路是一級級台階,逐漸向上,長刀居高臨下,劈下來聲勢更足,正向前撲的黑影驚叫一聲,急忙閃身躲避,但山路狹窄,沒有回旋餘地,隻好向後疾退,一下絆在魯和尚身上,還帶倒了另一個人,造成一片混亂。魯和尚再揀石塊砸過去,卻沒有砸中。
趁此機會,兩個拿長刀的人,一步跨過來,揮刀便去砍魯和尚的腦袋,這一刀若是砍中了,魯和尚當時就得身首異處,石鎖看得真切,那長刀略彎,刃窄,象是馬刀,而比馬刀長,比一般的砍刀、鬼頭刀都長,如果豎起來,幾乎有人的大半個身長,石鎖精于武功,平常也常使刀,但卻沒見過這種長刀。他忽然想了起來,在袁左的院裏,那個王海練武時所用的刀,便是這種長刀。
魯和尚趕緊縮頭閃避,繞是他速度快,長刀來勢很猛,“嗖”地一下,貼着他的頭皮飛了過去,幸虧他是光頭,若是長有頭發,無疑也會給剃了頭。
長刀揮過,轉過半圈,白光一閃,又向前直刺過來,招式銜接得迅捷如意,去勢極爲淩厲,後邊觀戰的石鎖不由叫了聲:“好。”原來江魚娘平時教授武功,對于動作的銜接、轉化、時機,最爲在意,常常講,哪怕一招最爲普通的“黑虎掏心”或是“掃堂腿”,若是使得順了,一樣威力無窮,關鍵便是臂、肘、腰動作協調與連接。武功的高與低,并不是招式的高低,而是使招人動作完成效果的好壞。
長刀閃電般刺向魯和尚的肩膀,他被槍打倒,還沒爬起來,剛躲過了劈頭一刀,現在這一刀,眼看難以避過,忽然魯和尚雙臂向前一舉,兩掌一合,已經将長刀的刀刃夾住。
這一下也是出乎意料,一般人絕不敢以肉掌去迎刀刃,刀尖直刺向前,力道迅猛,隻要角度與速度使得差了分毫,手掌與刀相接,必然被刺傷,而且這一刀來得兇猛,稍稍一差,便是骨斷筋傷。魯和尚這下實是出于不得已,刀被夾住了,但兩掌的掌緣同時被刀的刃口劃破。
使刀人愣了一下,他也想不到這勢必刺中的一刀,竟然被對方用手夾住,隻覺得力道一阻,刀已在對方掌中,立時感覺到坐在地下的這個受傷的光頭,掌上臂上的力量比自己勝出甚多,趕緊用力往回抽刀,但就在剛才這一愣神的功夫,從魯和尚的頭上,忽地飛過一條腿來,直踢自己手臂,同時聽到一聲斷喝:“撒手。”
這一腿來得急,黑暗中挾着風聲,來勢駭人,顯然力道很大,持刀人又吃一驚,踢出這一腿的人,力量隻會比以掌夾刀的這個光頭更大,若是踢中了手臂,隻怕骨頭當時就斷了,他不敢怠慢,身子迅速往後一退,手中的刀已經撒了手。
踢出這一腿的,是石鎖,他見魯和尚危急,心裏迅速閃過一個念頭,馬臉人在巨石後戰況未蔔,若魯和尚被殺,許先生這些人被阻在袁後寨出不去,一旦被威逼利誘,爲王海等人所用,那麽這支神秘力量建成軍事基地,隻可能帶來惡果,雖然眼下還弄不明白事情的真相,但他直覺上對王海這幫人充滿厭惡,隻覺得說不出的敵視,雖然魯和尚、淩海波等人也是十惡不赦的匪盜,但他下意識地便要幫他們擊退王海等人。于是縱身上前,這時魯和尚已經夾住了刀,他便一腿踢向持刀人的手臂。
這一腿踢得恰到好處,逼退持刀人,魯和尚腕子一翻,将刀抓在自己手裏,顧不得兩隻手掌上都在流血,把長刀向前一遞,揮了個半圓,一道白光閃過,已經劈下前面敵人的半幅衣襟。
前面的敵人見魯和尚受傷了尚且如此悍勇,一時也不敢近前,另兩個持長刀的人,躊躇了一下,這功夫,石鎖一步跨過魯和尚的頭頂,沖到跟前。
兩個持長刀的人一挺長刀,兩道白光沖石鎖飛過來,這裏山路狹窄,旁邊是陡峭的山坡,另一側是亂石山壁,躲無可躲,石鎖挺身而上,兩手向前一抓,就和剛才魯和尚使出的招數如出一轍,但速度更快,随着手向前抓,身子一扁,象條靈活的泥鳅,從兩條刀縫中鑽了進去,其力道角度,巧妙至極,就象是和兩個持刀人演習熟練了一般,魯和尚坐在地下,不禁喊了聲:“好。”
這兩個持刀人也甚了得,刀勢未用老,已經回撤,其中一個矮敦敦的小個子動作也是飛快,長刀橫着一擺,攔腰向石鎖砍過來。
石鎖使的這招“小擒拿手”,和魯和尚一模一樣,招數本是平常武夫都會的普通招式,但用起來效用卻差得很遠,魯和尚使得本已精通,在對陣兩個持彎刀的漢子時,一擊見功,而石鎖比他使得還精,卻不但沒有抓住敵人,而且連把敵人逼退都沒做到,心知這些人都是高手,不敢怠慢,身子忽地一旋,擰了兩道彎,直向矮個子撞過去。
這兩個持長刀之人,其實心中的驚詫,比石鎖要大得多,他們平時習練刀術,已達很高境界,而對方在狹窄地形中竟然能夠空手入白刃,直接欺上,不守反攻,其身法步法,力量速度,都相當驚人。
矮個子有些目瞪口呆,他一刀不中,再轉過刀來橫砍,本是很厲害的招式,石鎖直着向前撞,豈不是以身試刀?但轉眼之間,他已經明白過來,石鎖之所以敢這麽做,決不是肉身不怕刀,而是身随刀勢,迅捷得無與倫比,刀刃堪堪到達腰前幾寸的時候,他的整個身體已經撞到了矮個子的懷裏。
長刀善于在寬闊的地帶,掄開了戰鬥,在這樣的狹窄地形裏,如果遇到高手,反而會礙手礙腳,因爲它的尺寸長,變招時便難免阻滞,石鎖抓的正是這一個漏洞,才挺身直撞,刀刃近身,自己已經和對方幾乎胸貼了胸,長刀不是匕首,難以再迅速回轉,石鎖這時已經遊刃有餘,欲取欲求,兩手一抓,一柄長刀便到了自己手裏。
矮個子刀脫了手,不勝驚詫,怒吼一聲,提起膝蓋,撞向石鎖,石鎖哈哈一笑,肚子一縮,讓過膝蓋,随即再将肚子一挺,這一縮一挺間,奧妙無窮,兩人擠在一起,矮個子正欲揮拳,被石鎖一擠,隻覺得一股大力湧來,他提起的膝蓋尚未縮回,隻有單腳站立,難以保持平衡,一下被擠下了山坡,這個斜坡亂石密布,矮個子腳下一絆,一下跌倒,向坡下滾去。
石鎖右手一揮,“當”的一聲脆響,格開了另一柄長刀,手中的長刀去勢不停,直向前刺,就和剛才刺向魯和尚的刀勢如出一轍,隻是動作圓轉如意,銜接轉化更快,兩式直如一式,面前的兩個敵人同時驚叫一聲,向後縱退,但石鎖長刀伸出的同時,身子已經向前撲出,身随刀進,迅猛無倫。
兩個向後縱跳躲刀的敵人退了三尺有餘,卻忽然發現刀并沒躲開,寒光閃閃的刀尖還在向自己身上逼來,這一下更爲吃驚,連驚叫也來不及,其中一個覺得腿上一涼,已經被刀刺中。
另一個反應倒快,再向後退,剛剛躍起身子,卻不想橫向裏飛來一拳,正打在腰眼上,這一拳打得着實,直打得身子斜着飛出去,正撞在那塊路旁的巨石上。
打出這一拳的,是馬臉人。(未完待續。)手機用戶請浏覽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