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晚飯,邢麻子和石鎖商量,對于這些江湖盜匪之間的糾紛,不宜去管,眼下隻多做觀察,把情況弄明白,也就是了。
兩人穿了黑色的夜行衣,正拟出寨,忽然一個家丁領着那個白天見過的王海走進屋來。
“二位好,”王海向兩個點了點頭。
“您好,”邢麻子起身相迎,“閣下有何見教。”
王海不請自坐,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闆着臉孔,露出一副傲慢而自負的神色,“想必袁先生已經和你們說過了,我姓王,叫王海,奉了主人的命令,到這裏建立軍事基地,我聽袁先生說,你們的主人鐵先生,在當地很有勢力,因此,我想把你們作爲軍事基地的一個分支,以後,咱們都是朋友。”
他說話直截了當,并無一絲客氣或委婉,仿佛說出話來就是命令,别人自當遵守一般。
邢麻子不冷不熱地說:“王先生,感謝您的好意,隻是邢某隻是鐵當家派出祝壽的代表,這些大事,我說了不算,等我回去面禀鐵當家,再做打算吧。”
“我們不會讓你們白忙,可以先付大洋三百元,以後建立其它設施,再給更加優厚的報酬。”
邢麻子和石鎖都是一愣,這個王海果然出手豪闊,還什麽真章也未見,張口就先付三百大洋,難怪可以收買一些土匪給他們賣命,而且連袁左也因爲“貪财”而上了賊船。
“謝謝王先生好意,”邢麻子依舊不冷不熱,滿是麻皮的臉上也看不出什麽高興或别的表情,“但大洋我暫且不敢收,得不到鐵當家的首肯,擅做主張,是不合我們規矩的,請王先生見諒。”
石鎖看着兩人坐在對面談話,覺得有些好笑,因爲王海說話時喜怒不形于色,一直闆着臉,而邢麻子的臉上也是沒有表情,兩人幹巴巴地相向而坐,語氣枯燥,冷臉對冷臉,反而讓人覺得繞有趣味。
“對于和我們對抗的人,那就不是朋友,我們将按敵人對待,是抓是殺,不會留情面。”王海闆着臉說。
“哈哈,”邢麻子對他的威脅不爲所動,“王先生,大家都是提着腦袋走江湖的人,誰也不是吓大的,打打殺殺的事,隻權當家常便飯,不過王先生的話,我會原樣向主人禀報,鐵當家何去何從,我卻不敢擅自猜測了。”
他這副軟硬不吃的樣子,讓王海瞪了瞪眼,呼了一口氣,不知道說什麽好了,邢麻子又說:“可能王先生也聽說了,我們鐵當家,也并不隻是自己說了算,遇到大事,還得向省府方面進去禀報,有了省府的命令,才好定奪。”
“你們省府那邊,是沒有問題的,不光是省府,包括你們的國府,也都沒有問題。”
石鎖和邢麻子這回是真吃驚了,這個王海的口氣,狂妄得簡直讓人懷疑他是瘋子,而且,怎麽聽怎麽讓人覺得奇怪,什麽叫“你們的國府”?難道他不是中國人?兩人原本以爲,他八成是長沙的皖系派來的,他所辦的事,和那個“五省聯道計劃”有牽連,現在看來,此人的來曆,遠非這麽簡單。
“王先生,”石鎖問道:“你想讓我們作你們的什麽……分支,而且還給這麽多大洋,這自然是好事,但我們也得弄個明白,您是代表哪一方,比如說,是奉系、直系、皖系,還是其它的什麽人,我們也好向鐵當家說個明白。”
“什麽系也不是,”王海說:“這個系那個系,我們全都不怕,你們就說,我的主人姓木,力量大得很,将來要統一全國,你們這次答應了我,以後會有數不清的好處,若是與我們爲敵,那将很快滅亡。”
石鎖盯着王海,他在腦子裏努力判斷這個人到底是不是瘋子,王海依舊面無表情,但眼睛裏深沉冷傲,放着咄咄逼人的光芒,而且眼珠轉動,時時顯出陰險狡黠之色,與一般瘋傻之人眼神發直的情況,迥然不同,他開始有些疑惑了,此人明明不瘋,怎麽說出的話如此難以理喻?
邢麻子也在腦子裏反複搜索,怎麽也想不起來哪裏有個姓木的人,能有如此大的勢力,既不怕省府,又不怕國府,而且将來要統一全國。
石鎖笑了笑,“王先生,現在來到這個寨裏的人,都是一些江湖上的朋友,而且大多有些名氣,我想您也一定找過他們了吧,那些朋友,是不是都答應你了?”
“大多數都答應了,有個别頑固不化的,我們将不會客氣,把他們象打蒼蠅一樣的除掉。”
邢麻子和石鎖對望了一眼,已經默契在胸,邢麻子說:“王先生,我們回去以後,一定向鐵當家說明白。既然您說了,省府那邊是支持你們的,那我想鐵當家會奉了省府的命令,答應您的話,也未可知。”
他這話模棱兩可,乃是虛僞的托辭,王海搖了搖頭,“你,不痛快。”
“這沒辦法,我說了不算,痛快了也沒用。”
“再會。”王海站起身來,點了點頭,徑自走了出去。
邢麻子和石鎖面面相觑,都覺得難以理解,尤其是邢麻子,江湖經驗頗爲豐富,因此常常替鐵百萬獨當一面,也經常接觸那些直爽豪放的盜賊土匪,但這樣直截了當,大言不慚的家夥,卻是罕見。石鎖說:“老邢,我覺得這家夥就是個牛皮販子。”
“不見得,他若沒有底氣,光是吹牛,怎麽能連袁左那樣的老江湖都給罩住?”
石鎖忽然說:“老邢,除了他牛皮吹得大,我覺得這人說話的時候,音調也怪裏怪氣,你聽他說話,象哪裏口音?”
“我聽不出來。”
石鎖搖了搖頭,正要說話,忽然門又開了,那個拿苗子槍的小夥子,帶着一個臉上蒙着黑布的人,走了進來。
那人穿一身黑衣,頭上包塊黑巾,臉上蒙塊黑巾,面容便一點也看不出來了,進屋以後,将面上的黑巾除下,邢麻子和石鎖都吃了一驚,這人卻是袁左。
“袁公,你這是……”(未完待續。)手機用戶請浏覽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