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房子通體用石頭建成,茅草覆頂,窗戶很小,房前房後,全是一摟粗的樹木,走到近前,蘇小五差點踩到一個人的身上,吓了一跳,仔細看去,房子外面鋪着幾張草席,一些袒胸露腹的人正在呼呼大睡,還有的在兩棵大樹之間綁上一張網床,睡在裏面,約略看去,在外露宿的人總有七八個人。
屋門開了,一個腦袋探了出來,看了看紅靈子和葛圓,目光落在蘇小五身上,“這是誰?啊?這不是剛才抓住的那個奸細嗎?”這人正是那個“八爺”,叫做王老八。
“嘿嘿,不是奸細,誤會了。”葛圓笑嘻嘻地說着,和蘇小五一起,走進屋内。
屋裏點着一盞油燈,豆大的火苗并不明亮,顯得屋裏黑乎乎的。屋裏有一張大床,魯和尚正仰面躺着睡覺,鼾聲如雷。王老八不解地問葛圓:“什麽誤會?你認識他嗎?”用手指了指蘇小五。
“豈止認識,”葛圓的臉上永遠挂着笑,“八哥,這是王老弟,王小五,我們是老朋友了,他這回到這裏來,也是跟咱們一樣,去赴袁公的宴會的。”
“是嗎?”王老八眼裏的疑惑并沒消除,“老葛,你可别跟我們開玩笑,袁公擺這一場宴席,請的可都是有頭有臉的江湖人物,我怎麽沒聽說過這麽一個王小五?他是哪家碼頭上的好漢?跟過哪路神仙?”
“你沒聽說過的多了,”葛圓嘿嘿一笑,“王老弟可是大有來頭,他是仙人會裏的頭領,這回代表蘇會長,出來公幹……”
“仙人會早就不姓蘇了,”正在床上睡覺的魯和尚忽然坐起了身,插嘴說道:“蘇世龍這個大傻瓜,讓姓淩的給哄得團團轉,墜在圈套裏還覺得挺美,是個十足的大笨蛋。再說了,這幫家夥自高自大,從來便是吃獨食,我行我素,袁公也糊塗,這樣的人,請他幹嗎。”
“袁公志向高遠,豈是你能弄明白的?”紅靈子哼了一聲,“人家都說宰相肚子裏能撐船,都象你這麽小肚雞腸,還能成什麽大事?袁公這回擺酒席,請的隻怕不光是三山五嶽的朋友,五行八作,黑白兩道,聽說光高梁燒就運了一百多壇……”
葛圓打斷紅靈子的羅嗦,對魯和尚說:“魯師父,現在既然知道是誤會了,那把王老弟那些圖畫,還給他吧,這些畫是他們會裏的,奉了蘇、淩兩位當家的命令,還要拿回去上繳。咱們扣下來,會傷了和氣。”
“你拉倒吧,”魯和尚并不買葛圓的帳,從床上下來,穿上鞋子,伸了個懶腰,露出了一臉無賴相,“你拿仙人會當朋友,我可沒這麽說。他走他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吃了的東西再吐出來,我老魯沒那個習慣。”
“仙人會人多勢衆,捉住了你,小心骨頭渣子都剩不下。”
“哈哈,”魯和尚仰頭一笑,“老葛,你可真吓着我了,我這人膽子可小,經不住吓唬。對了,你幹嗎爲了他出頭?八成也是爲了講義氣吧?嘿嘿,你小子看中了那幾張圖,明着跟我說多好,幹嗎找這麽多借口?”
“算了算了,你不信算了,就當我沒說。”葛圓倒也不生氣,坐在旁邊一張椅子上。抱起膝蓋閉目養神。紅靈子在旁邊轉了轉眼珠,“魯老大,你幾時這麽房頂扒門了?常在江湖走,就不怕遇到個坑坑窪窪?”
魯和尚哼了一聲,“你别來這套,我告訴你,仙人會已經沒有以前的威風了,淩海波自作自受,手下人馬,在武昌折了大半,而且他們四處招搖,和各路兄弟經常火并,搞得人不稀罕狗不愛,淩海波和蘇世龍,早晚沒有好下場。他要是别處的杆子,我倒真有可能放一馬,仙人會的人,嘿嘿,沒得商量。”他停了一下,又補充說:“袁公請這樣的人赴宴,隻怕也是打錯了算盤。”
蘇小五站在旁邊,聽着這些人的說話,心裏疑問重重,他雖然生在桂花山莊,但從小在外當兵,并不算是仙人會的人,這次回鄉,也是跟了譚恒,來爲軍隊作事。對這些江湖盜匪們的勾當,平時并不了解,眼下見他們湊在一起,是要赴一個“袁公宴”,這個袁公究竟是誰?爲什麽擺宴席?心裏一無所知。但他們之間勾心鬥角,沒有一個是善良貨色,由此可推斷,這個“袁公”隻怕也不是什麽好人。自己身陷在這樣的人群裏,實是危險重重。
“王小五,”魯和尚對他說道:“你那些圖,到底畫的是什麽?”
蘇小五幹脆仰起了頭,故意不理魯和尚的茬,他盼着紅靈子等人和魯和尚鬧起内讧,最好動刀動槍,那時候自己便有機會逃走了。
誰知道魯和尚并不動氣,嘴裏罵了一句:“王八蛋。”便躺在大床鋪上,閉上眼睛繼續睡覺。
王老八拿進來了一張草席,打了個吹欠,對紅靈子和葛圓說:“天快亮了,你們也睡一會吧。一會還得趕路呢。”
葛圓坐在草席上,眼睛四下踅摸,躺在床鋪上的魯和尚忽然擡起頭來說:“你别找了,那些圖我都收起來了。要是讓你這麽一找就能找着,我還姓魯嗎?”
他剛才躺在床鋪上,仰面睡覺,卻仿佛身上另有眼睛,能看見四周人的動靜似的,讓人頗爲奇怪,蘇小五想起剛才紅靈子等人進屋的時候,他正鼾聲雷動,顯然睡得正熟,卻能突然坐起身來,接着葛圓的話頭往下說話,到底是睡着還是醒着,很是讓人疑惑。這些盜匪雖然窮兇極惡,但他們的某些本事,倒也讓人佩服。蘇小五心下詫異,不由暗自搖了搖頭。(未完待續。)手機用戶請浏覽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