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敢情好,如果能辦成了,你可救了我了。就算是找不着,我也不打算在6府裏呆下去了,我回老家去,也許,老婆孩子找不到我,會到老家去等我,唉,老家一個親人也沒有,她們能去嗎?”他又默然地搖了搖頭。
兩個人都喝了不少酒,文元炳醉醺醺地回了6府,胡栓酒量并不大,陪着文元炳喝了不少,從酒館裏出來時,也是臉如紅布,腳下晃,下午也沒去古董店應差,便去柳編社裏去找阿甯。
柳編社的院裏,一幫人正坐在闆凳上幹活,除了阿甯,還有江魚娘、石鎖、大鳳、段老三、萬教授等人,大家一邊跟着阿甯編筐子,一邊商量事情,胡栓笑道:“你們跑到這裏開會來了,不怕馬經理現嗎?”
“馬經理平時不來,”阿甯看了胡栓一眼說:“你倒是喝了多少酒啊,成了醉八仙了。”她站起身,撣撣身上的塵土,給胡栓泡了杯熱茶,“醒醒酒吧,以後可别喝這麽多了。”
“是,”胡栓不好意思地搖了搖頭,“和文元炳越喝越熱鬧,結果就多了,不過,腦子倒還清楚。”他一邊喝茶,一邊将文元炳的事情講了講,江魚娘說:“看樣子,這人隻是個繪畫教員,不象是特務,如果他願意,就幫他脫離6公館,這種單純的知識分子,呆在那種地方,會把自己害了的。”
“這事交給我,我去想想辦法。”萬教授說道。
胡栓喝了一杯茶,感覺好了點,也和大家一起拿柳條編筐子,但總是覺得眼前搖搖晃晃,左手拿着的柳條,安不到右手的筐眼上去,阿甯趕緊把他手裏的柳條搶過來,“行了行了,你别丢人了,醉成這樣子,先去屋裏睡覺吧。”她将胡栓攙扶起來,走進屋裏,胡栓笑道:“沒事沒事,我能走。”
安排胡栓睡到屋裏的床鋪上,阿甯又回到院裏,和大家繼續幹活聊天,大鳳和石鎖對上午的遊行,雖然高興,但似乎還有意猶未盡的感覺,總覺得“不過瘾”,石鎖搖搖大腦袋說:“光是走了一圈,也沒跟他們面對面地幹仗,沒什麽味道。”
江魚娘卻不同意石鎖的話,她說:“我覺得很好,咱們的行動,既聲援了北京和其它地區,又沒受任何損失,官府那些軍警們,隻在旁邊看熱鬧,跟咱們‘和平相處’,這就是勝利,它代表着民衆争取權益的活動,正在壯大,它獲得了全國的認可和支持,讓官方不敢再随意抓人殺人了。”
“他們才不想和平相處呢。”石鎖搖着頭說。
“對,”萬教授這回同意石鎖的話,“遊行隊伍裏,肯定有不少他們的探子,我們學校那個鍋爐工,也跟着出來了,表面上喊得比誰都積極,可他是什麽貨色,我們一直都清楚。還有,咱們的小胡,不也是被他們給派出來嗎?哈哈。”
大家也被逗笑了,胡栓正慢慢被6大牙“重用”,處在一個很微妙的角色上。阿甯笑道:“他身兼數職,成了多面小醜了。”
“可他這個多面角色時刻充滿危險,”江魚娘提醒道:“你要經常告誡他小心謹慎,6大牙他們都是吃人不吐骨頭的家夥。還有你們也是,在城裏的這些人,都要加倍小心,最近一個時期,咱們的人莫明其妙地被跟蹤,被盤問,越來越多,6大牙并沒閑着,他的爪牙,已經伸的到處都是了。”
“嗯。”
段老三說了一件事,“前兩天,大車店裏住進了一個客人,一開始,并沒看見有什麽特别,隻是每天早出晚歸,不知道去忙什麽,總是到很晚的時候,才回客店睡覺。有兩回,有好幾個人,晚上到店裏來找他,貓在屋裏鬼鬼祟祟的,直到半夜才散去。”
“來找他的,都是什麽人?”江魚娘問。
“看不出來,從外表看,有的象商販,有的象做工的,打扮得五花八門,而且各種口音都有,并不象本地人。就在昨天,突然來了一群警察,将這個住店的客人給抓走了。當時李梅問警察,爲什麽抓人,警察沒理她。我估計着,也許是從上回出了葛圓那回事以後,特務們對咱們這個車馬店,比以前更注意了。遇有風吹草動,便進行突擊檢查。”
江魚娘點點頭,“以後,店裏要更加小心,上回大剛被跟蹤,說明敵人時刻在睜大眼睛盯着咱們。”
“對了,”石鎖忽然想起一件事來,笑着問道:“周平和小郭,跟那個弄了一身泥巴的特務,拜了把子以後,怎麽樣了?他們倆沒去看看拜把大哥嗎?”
他這一說,把大家都給逗笑了,段老三哈哈一笑說:“我正準備讓他們到城裏拜望特務呢,能拉上點關系,對以後沒壞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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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栓一覺醒來的時候,扭頭望望窗外,一片漆黑,原來已經是晚上了。他叫了一聲“糟糕”,趕緊爬起來點着了蠟燭,見床前放着一張字條,上面娟秀的小字,是阿甯寫的:“廚房裏有包子。我不去女子學校了,到大車店裏去睡。”
阿甯有時住在女子學校,有時住到大車店裏和李梅做伴。胡栓放下字條,覺得頭有些痛,很後悔中午喝那麽多酒。他洗了把臉,清醒了一下,走到院裏,活動了一下身子,院門一開,王大明提着盞馬燈,走了進來。
平時,胡栓多半時候住在這裏,也替柳編社看家,但裏面貨物多,一個人怕看不過來,通常再安排一個人值夜班,今天晚上正趕上王大明。
“你醒了?阿甯說你喝多了,好點了嗎?”王大明将馬燈挂在院牆上,從庫房裏拿了一把柳條,找個闆凳坐在庭院裏,就着月光,用小刀刮柳條。(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