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蠱婆比你倒黴多了,喝杯茶,也要被人說三道四,象防賊一樣防備着。”胡栓笑道。
“唉,倒也是。可誰讓她是蠱婆呢。”
“來一壺涼茶,”外面一聲喊,一個矮敦敦的漢子,推着一輛手推車,來到茶棚外,将車停在路邊,一邊擦着臉上的汗子,一邊走進來,“這天氣真悶熱,象是要下雨了。”
那手推車上裝着兩個竹筐,筐裏放着鼓鼓的布包,緊緊地紮着口,那漢子解開其中一個包,拿出一塊黑乎乎的窩頭來。那包敞開了口,露出一紮捆在一起的刀柄來,原來包裏盛的都是刀。這些刀不足三尺,看不見刀身,刀柄細長,也是苗刀的模樣。
阿虎父親一眼看出布包裏面都是苗刀,那個矮漢子身材粗壯,卻是腳步輕盈,顯然是練家子,布包開了口,他随手一攏,卻也并不紮緊,坐在茶桌旁啃窩頭。
夥計過來沏茶,笑嘻嘻地打招呼:“客官,您是賣刀的吧?”
“是啊,真正的苗刀,削鐵如泥。”賣刀的客人一仰脖,将一碗茶仰頭便灌了下去,抹了抹嘴,吹噓道:“我的刀都是正宗的戶撒貨,秘方百煉,削金斷玉,千年不朽。”
阿虎父親走過來,欣賞那些苗刀,賣刀客見他有興趣,從包裏拿出兩柄刀,拿在手裏誇耀,“您看您看,真正的百煉鋼,正宗的祖傳手藝,不怕不識貨,就怕貨比貨,您看您看,”他說着拿着刀走到茶棚邊上,這個茶棚是利用路旁的大樹,搭起布棚,頗爲簡陋,賣刀客拿刀對着當作茶棚立柱的一棵大樹,揮了一下,一根小臂粗細的樹枝“嚓”的一聲,應聲而斷,果然非常鋒利。
“好。”阿虎父親贊道。
賣刀客更加得意,“遇見識貨人,買賣成不成都是緣分,市上的苗刀不少,但正宗的貨卻是不多,一把刀,想打得剛柔相濟,刃口背身,都得經過上千遍的煅打,把火候弄到爐火純青的程度,才算完工了一半,淬火的料子,那是絕對的秘方,用哪裏的水,哪裏的土,都有講究,所以說,打造的一模一樣的苗刀,品質上卻上千差萬别。”
這話講得頗有道理,在座的衆人都不住點頭,阿虎父親鑒賞了一會,見刀确實非常鋒利,而且打造精美,便買了兩把,自己帶了一把,給了胡栓一把,“拿着吧,防身挺有用,這刀确實是正宗貨。”
“您是行家,”賣刀客一伸大姆指,“我如果沒猜錯的話,您是苗家人。”
“對。”
賣刀客一拍巴掌,“賣給懂行的人,最是快事。不過,若論刀的成色,隻有貨比貨,才能顯出好與劣。我這些刀,雖是正宗的上品,但若是比起孟公刀來,卻是差得遠了。”
“孟公刀?”大家都沒有聽說過這個名字。
“對啊,我向你們打聽一件事,你們有沒有看見過一個老道士?年紀總有七十歲了,他帶着一把寶刀,也是苗刀。那把刀的形狀嘛,就和我賣的這些,差不多,隻不過從刀身到刀鞘,都非常名貴,鑲嵌着玉石瑪瑙,渾身珠光寶氣。”
賣刀客描述的,不正是神仙遇到的那個老道士嗎?胡栓和阿虎父親都已經隐隐猜到,他口中的所謂“孟公刀”,一定就是神仙那把“軒轅劍”,眼下正在阿虎的家裏。
胡栓笑道:“怎麽?那把刀很名貴麽?你說的這個老道士,姓孟?”
“不是,”賣刀客搖搖頭,“孟公,是刀原來的主人,距今已經有好幾百年了,孟公當年是苗人的酋長,勇武毫闊,雄霸一方,他當年的腰刀,便是這把孟公刀了。據說,打造這把刀,是孟公請了好幾個知名的匠人,窮一年的功夫,才鍛造而成,那刀若是出鞘,雲蒸霞蔚,光影流轉,一團正氣凜冽沖霄,一般兵器到了它的面前,就象臣子見了皇帝,無不俯首帖耳,拜伏在地。”
“你說得太玄了吧。”阿虎父親笑道。不過,仔細回憶那把刀的情狀,也确實和賣刀客描述的差不多,除了刀本身的鋒利華貴,刀光精湛而不刺目,中正大氣,說不出的純淨詳和,一股自然而然的雍容高貴之相。賣刀客的話,并沒有多少誇張。
“唉,你們不懂,”賣刀客搖搖頭,“真正的寶刀,那是不必殺人,便能要人魂魄的。”
“這話對,”胡栓點點頭,“就象打仗,能不戰而屈人之兵的,是上将軍。”
“各位,你們如果誰看見了那位老道,麻煩告訴我一聲,我不惜重金,也要收購他那把孟公刀。”賣刀客對衆人拱了拱手。
阿虎父親問:“據你說所,這把孟公刀,原來是我們苗家的東西,後來怎麽又到了老道手裏呢?”
“這個嘛,事情總是有變故的,孟公後來打了敗仗,刀也就被人給奪去了,還有……好多東西,也都讓别人奪去了,再後來,那刀又流傳到民間,唉,好事總是多磨啊。”賣刀客說到後來,語氣裏有些吞吞吐吐,與他先前的豪爽談吐頗爲不合。
胡栓想從他嘴裏多掏出點東西,叫夥計又給賣刀客續了一壺茶,問道:“老兄,孟公和誰打仗,刀被奪去了啊?爲什麽又到了老道士的手裏?”
“孟公當年,是和楚昭王打仗,那一仗打得天昏地暗,楚昭王兵多将廣,擺下了十面埋伏,将孟公殺得大敗,當時昭王手下,指揮這一仗的,是一個姓周的将軍,他有三個心腹校尉,一個姓蘇,一個姓陳,一個姓武,這三人個個都是武藝精強,能征慣戰,三個人各帶一支兵馬,從三路進攻,孟公雖然英勇,又怎麽能夠抵得過精心布置的重重包圍?最後,孟公單槍匹馬,落荒而逃,那把刀,在混戰中失落了,落在了姓武的校尉手裏。”
“後來呢?”(未完待續。)手機用戶請浏覽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