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田芳說得口渴了,喝了一通水,抹抹嘴巴繼續說:“雖然最終沒被賣掉,但兒子還是被奪走了,朱純把我趕出家門,我幾次去索要兒子,都被他打出來,有一回,他同兩個如狼似虎的家奴,拳打腳踢,一直把我打昏過去,扔在大街上,我醒過來的時候,隻覺得耳朵嗡嗡響,天都是黑的,雲彩都是紅的,往下滴着血,朱家的大門口,就象是惡狼的血盆大口,我使勁嚷:‘還我兒子,還我兒子。’”
田芳在描述時,眼睛睜得大大的,喊叫聲凄厲悲怆,兩聲聲嘶力竭的喊叫,就象是當時在大街上沖着朱家的大門在喊,衆人心裏都是一陣心酸,大鳳趕緊摟住她的肩膀,好在田芳喘了兩口氣,又穩定下來,繼續說道:“後來,我的神智也就不清醒了,晚上有時住在祠堂裏,有時睡在柴禾垛裏,遇到有好心人,就給口吃的,要不是心裏惦記着兒子,我早就自盡了。”
石鎖問段老三:“怎麽辦?”
“那還怎麽辦?把她兒子給奪回來。”段老三痛痛快快地說。
田芳忽然爬起來,作勢要給段老三磕頭,大鳳趕緊攔住她,“别别,田大姐,你能帶我們去嗎?”
“當然能。”
此時,已是午夜,幾個人收拾了一下,段老三和石鎖、大鳳都穿了黑色的夜行衣,黑布蒙了頭,給田芳也換了衣服,走出帳房,見侯小山正在門房裏“站崗”,段老三吩咐他注意葛圓的動靜,然後走出車馬店。
大街上,月色昏暗,一片清冷,整個城市黑漆漆一片,隻有遠處傳來單調的梆子聲。幾個人在田芳的帶領下,走街串巷,來到一處宅院前面。
“咚,咚,嚓嚓,”院裏,傳來一陣聲響,讓人奇怪的是,在這深更半夜裏,後院不但有聲音,還有燈光閃動,從外面望去,光影綽綽,不住晃動。大鳳問田芳:“你們……不,他們家裏,經常半夜有動靜嗎?”
“沒有啊。這是怎麽回事?”
聽聲音,石鎖覺得有些象當初在滿家大院時,聽到的滿仲華率人挖地的響聲,用鍬鎬之類掘地刨坑,便是這種聲響。幾個人蹑手蹑腳,來到院牆外,石鎖蹲下身子,和大鳳搭了個人梯,大風手扒住牆頭,向裏望去。
後院内,好幾個人影,正在忙碌,果然有兩個人,在用鐵鍬挖地,地面上,已經挖了一個大坑,旁邊一個穿長衫的人,手裏提着馬燈,正在指揮。旁邊還站着一個女人,穿件花花綠綠的旗袍。
後院的房間裏,卻都沒有點燈,一片漆黑。這些人半夜裏在院中挖坑,是要幹什麽呢?
按照田芳的指點,朱純和家人,都住在後院,前院是家人住的,本來段老三打算趁夜深人靜,扮作強盜,跳進院裏,悄悄踹開住室的窗戶,把孩子搶了就跑,現在看來,人家在院裏“打夜戰”,偷襲是沒希望了,若是硬闖,憑武功,收拾院裏這些人自然不在話下,但若是引發喊叫,惹得城内敵人注意,就得不償失了。
大鳳縮下頭來,跳下石鎖的肩膀,悄悄講了院内的情況。段老三說:“走後門。”
人在院裏忙碌,屋内必然空虛。段老三的決定大有道理,幾個人蹑手蹑腳,繞過院牆,走到房子的後門。
後門也是一扇木門,段老三走過去,試着從門扇底下端了一下,門關得太死,嚴絲合縫,手根本伸不進去,他抽出匕首,在兩片門扇中間的位置,慢慢用身子擠靠着門,将匕首插進去。
側耳細聽,院裏“嚓嚓”的挖地聲,還在不斷傳來。
段老三用匕首的尖,試探着找到門栓的位置,慢慢撥動,老式的木門,門栓也是木制,撥了幾下,感覺門栓不動,段老三知道,這是防盜措施,用了木卡,将門栓卡死了,他又掏出一段彎曲的鐵絲,身子用力擠着,将鐵絲插進去。
鐵絲前端有鈎,段老三将鐵絲伸進門裏,左右試探,尋找着門卡的位置,慢慢撥動着。
石鎖站在他的旁邊,搓着手有些技癢,這些撬門的技術,都是最近大龍教的,他湊近段老三耳邊說:“要不我試試。”
段老三搖搖頭,将耳朵貼近門扇,撥了一會,隻聽“嗒”的一聲輕響,卡撥掉了。段老三收回鐵絲,用匕首再撥門栓,站栓一點一點地向旁邊挪去。
“好了。”段老三抽回匕首。
石鎖和段老三每人把住一個門扇,往上輕提,向裏推開,門無聲地打開了,隻讓田芳留在外面,幾個人魚貫而入。
屋裏,黑漆漆的伸手不見五指,段老三在前,石鎖在後,兩人高擡腿輕撂步,走向西間屋。院内,咚咚嚓嚓的聲音,還在響個不停,而且有人在小聲說話。馬燈照出的光亮,從半開着的前門透進來,明滅閃爍。
段老三挑開西屋的門簾,向裏張望,隻見果然和田芳描述的一樣,屋内設施講究,是一間房主人的主卧室,借着窗戶透進的微弱光亮看去,一張大床上,依稀睡着一個小孩子。
段老三走上前去,輕輕把孩子抱起來,用棉被裹好,小孩子睡得很沉,并沒醒來,段老三怕孩子哭鬧,動作格外輕柔,在這一刻,他忽然想起自己的小孩子,在這麽大的時候,自己也是經常這麽抱着他,去大街上玩,去小河邊看柳林,看河水,可現在自己的孩子在哪裏呢?他心裏湧起一陣柔情,又是一陣酸楚,但這些想法隻一閃念間,便回過神來,抱着孩子挑開門簾走向屋外。
剛過了門簾走到屋外,段老三吓了一跳,隻見石鎖掐着一個人的脖子,正在向外拖,大鳳幫着他擡腿,兩人共同擒着這人,輕手輕腳走出後門。段老三向前面院裏望望,馬燈的燈光,依舊在閃爍,用鐵鍬挖地的聲響,還在響着,似乎沒發現這裏的動靜,那麽石鎖和大鳳擒住的這人是誰?(未完待續。)